极光在北欧的夜空铺开时,像有人打翻了调色盘。路明非靠在轮渡的栏杆上,看着绿色的光带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流动,手里转着那枚硬币,金属的凉意混着海风的咸味,让他想起北极圈冰原上的寒风——只是这里的风带着潮湿的暖意,不像那里的风能把人的骨头都吹裂。
“还有两小时靠岸。”诺诺把一杯热可可塞进他手里,自己则咬着三明治,眼神扫过甲板上零星的乘客,“学院的接应人会在奥斯陆港口等我们,是个叫‘零’的女生,据说精通龙族文和北欧神话。”她的肩膀上还缠着绷带,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敏锐,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栏杆,像是在打某种暗号。
凯撒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屏幕上是北欧的地图,几个红色的标记点闪烁不定。“长老会的人比我们快一步。”他指尖划过挪威的森林区域,“卫星拍到三天前有异常能量反应,和北极圈宫殿坍塌时的波动很像,应该是第二块世界树碎片的位置。”
路明非喝了口热可可,甜腻的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滑,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自从离开北极圈,硬币就变得异常安静,不再发烫,也不再发光,像是耗尽了能量的电池。可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尤其是在极光最亮的时候,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格外强烈,像是黑暗中有双眼睛,正透过极光的缝隙看着他。
“在想什么?”诺诺突然问,手里的三明治举到他嘴边,“从上船就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又梦见那个王座上的影子了?”
路明非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面包的碎屑粘在嘴角:“不是影子,是……路鸣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总觉得他和世界树有关,还有那个黄金面具提到的‘长老会’,听起来像是龙族的秘密组织,他们好像很了解我的事。”
凯撒合上电脑,金色的头发在甲板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长老会确实存在,是比学院更古老的龙族势力,据说成员都是活了上千年的混血种,以‘复兴黑王’为目标。他们盯上你很正常——能激活世界树罗盘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打开黑王封印的钥匙。”
轮渡的汽笛突然长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岸边的灯火越来越近,奥斯陆港口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像是一头伏在海边的巨兽。路明非下意识握紧硬币,就在这时,硬币突然微微发烫,表面的龙纹亮起微弱的光,指向港口边缘的一座古老教堂——教堂的尖顶在极光下泛着冷光,像是一把刺入夜空的刀。
“那里有问题。”他低声说,手指指向教堂的方向,“硬币有反应。”
凯撒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眉头瞬间皱起:“那是圣奥拉夫教堂,十三世纪的建筑,按理说不该有龙族能量反应。”他突然从背包里掏出夜视仪戴上,几秒后摘下来时,金色的瞳孔里闪过冷光,“教堂的钟楼里有热成像反应,不止一个,而且手里有武器。”
诺诺已经打开了背包,里面露出改装过的信号枪和登山绳:“是长老会的人?还是掘墓人的同伙?”
“不管是谁,都不是来欢迎我们的。”凯撒的声音低沉,龙文匕首悄无声息地滑入手心,“路明非,你和诺诺从侧翼绕过去,找机会进入教堂地下室,根据星图显示,碎片很可能藏在那里。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轮渡靠岸时,港口的风突然变大,极光的光芒在云层中忽明忽暗。路明非跟着诺诺钻进码头的集装箱缝隙,冰冷的金属表面贴着他的后背,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夹杂着几句晦涩的龙文。
“他们在布置结界。”诺诺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墙壁上的涂鸦里快速划过——那是学院特有的暗号,标注着教堂的结构图,“钟楼里有三个守卫,地下室的入口在祭坛后面的忏悔室。”
两人贴着墙根移动,极光的光芒偶尔照亮他们的身影,又迅速被黑暗吞噬。路明非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里的硬币越来越烫,像是在预警着什么。当他们靠近教堂的侧门时,突然听到钟楼上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是凯撒动手了。
“快走!”诺诺拽着他冲进侧门,教堂里弥漫着蜡烛和尘埃的味道,彩色玻璃窗上的宗教画在极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祭坛前的忏悔室紧闭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像是有火焰在里面燃烧。
路明非刚要上前,却被诺诺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忏悔室门口的地毯,那里的绒毛逆向倒伏,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刚刚经过,地毯边缘还沾着几根银白色的毛发,在烛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是‘银鬃守卫’。”诺诺的声音发颤,“长老会的王牌,混血种里的顶尖战士,能操控雷电的言灵。”
话音未落,忏悔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股带着雷电味的冷风扑面而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站在门口,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动,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睛,手里握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长剑,剑身上缠绕着细小的电流。
“世界树的钥匙,果然在这里。”银鬃守卫的声音像是冰块碰撞,长剑指向路明非的胸口,“把罗盘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体面点。”
路明非下意识后退,掌心的硬币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星图上的世界树符号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屏障挡在他身前。银鬃守卫的长剑劈在屏障上,发出雷鸣般的巨响,电流顺着屏障蔓延,刺痛了他的指尖。
“路明非!祭坛后面!”诺诺突然将登山绳甩向房梁,借力跃起,靴底踢向银鬃守卫的侧脸,“我来拖住他!”
银鬃守卫侧身避开,长剑横扫,带起的电流击中旁边的蜡烛台,金属台瞬间融化变形。路明非趁机冲向祭坛,手指在忏悔室的墙壁上摸索,硬币的光芒指引着他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砖块——按下砖块的瞬间,祭坛后面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他回头时,看到诺诺正和银鬃守卫缠斗,她的动作灵活得像只猫,却在对方的雷电言灵下节节后退,黑色皮夹克的袖子已经被电流烧焦。极光的光芒透过彩色玻璃窗照在他们身上,像是一幅光怪陆离的油画。
“快走!”诺诺的声音带着喘息,却依旧倔强地挡在阶梯前,“记住,碎片藏在刻着世界树图案的石匣里!”
路明非咬了咬牙,转身冲进地下室的黑暗。身后传来长剑刺穿物体的声音和诺诺的闷哼,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却不敢回头——他知道自己必须拿到碎片,这是诺诺用受伤换来的机会。
地下室里弥漫着泥土和腐朽的味道,墙壁上刻着古老的北欧符文,在硬币的金光下缓缓亮起。尽头的石台上果然放着一个石匣,匣盖上雕刻着枝叶缠绕的世界树图案,散发着柔和的绿光。
当他伸出手去拿石匣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沉重而缓慢,带着某种熟悉的金属摩擦声。他猛地回头,看到黄金面具的身影站在阶梯口,绿火在眼窝里跳动,手里的权杖指向他的后背。
“我们又见面了,钥匙的持有者。”黄金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嘲弄,“这次,你觉得还有人能救你吗?”
极光的光芒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照进来,照亮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路明非握紧了掌心的硬币,金光在他周身亮起,这一次,他没有后退。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比恐惧更重要。
地下室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像是在响应着某种召唤,一场新的战斗,在极光笼罩的教堂深处,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