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光柱里漂浮着细小的冰晶，在光线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却带着灼人的温度。路明非站在洞口边缘，感觉自己像被投入熔炉的铁块，皮肤发烫，血液却在血管里冻得发僵——王座上的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金色的瞳孔里没有情绪，却像两座燃烧的深渊，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
“路明非，回来！”诺诺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扔出的登山绳擦着他的脚踝飞过，却被光柱的无形屏障弹开，绳子在半空中烧出焦黑的痕迹。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接触绳子的指尖已经发红，像是被火燎过。
凯撒将她拉到身后，龙文匕首横在胸前，刀刃上的纹路亮起警告般的金光：“这光柱有很强的领域排斥力，是高阶龙族的‘言灵·烛龙’，专门用来净化血脉不纯的生物。他能站在里面没事，已经说明问题了。”
“说明什么？”诺诺的声音发颤，目光死死锁住光柱中的路明非，“说明他是龙族？”
“或者说，他身体里藏着龙族的‘钥匙’。”凯撒的声音低沉，金色的瞳孔里映着光柱的光芒，“记住校长说的吗？北极圈是龙族的禁地，传说黑王被封印前，在这里建造过一座冰下宫殿。”
路明非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王座上的身影吸引了。那身影缓缓抬起手，破烂的黑袍滑落，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指尖滴落的银液在空中凝成细小的星辰，顺着光柱缓缓上升，落在他的手背上。
接触的瞬间，路明非感觉大脑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涌入脑海——燃烧的天空，断裂的巨塔，戴着黄金面具的人在祭坛上吟唱，黑色的巨龙从冰海中升起，翅膀遮蔽了整个世界……最后定格的是一张脸，和他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睛里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疼……”他跪倒在地，双手抱住脑袋，指甲深深掐进头皮，“别……别进来……”
“这不是‘进来’，是‘回忆’。”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清晰地回荡在宫殿里，“这些都是属于你的记忆，路明非，或者我该叫你……‘新的容器’。”
“谁？你到底是谁？”路明非嘶吼着，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一半是卡塞尔学院的废柴学生，一半是王座上那个眼神冰冷的陌生人。
王座上的身影轻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共鸣：“我是过去，你是未来。我们本是一体，却被人类的枷锁分成两半。现在，是时候合二为一了。”
随着它的话音，缠绕王座的锁链开始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锁链上的龙文亮起红光，像是有鲜血在里面流动，顺着锁链蔓延，在冰面上织成巨大的阵法，将整个宫殿都笼罩其中。路明非看到阵法的中心刻着一个古老的龙文，和他掌心浮现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轮回阵’，”那个声音带着蛊惑的温柔，“只要你走进阵法中心，握住我的手，就能找回所有记忆，成为真正的‘王’。你将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再也不会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废柴，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
“闭嘴！”路明非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我不是废柴！我也不需要你的力量！”
他想起苏晓樯在暴雨里对他喊“路明非你这个懦夫”，想起陈雯雯在婚礼上失望的眼神，想起楚子航沉默地把刀塞给他的背影，最后定格在那个总是安静跟在他身后的女孩，想起她用笨拙的字迹在手机上打下的“我们都是小怪兽，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那些记忆像是冰冷的针，刺穿了光柱带来的灼热，让他在混沌中找回一丝清明。
“我不需要成为王，”他站起身，声音嘶哑却坚定，“我只想守住我想守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掌心的淡金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竟硬生生在光柱中撕开一道裂缝。裂缝中传来熟悉的、带着嘲弄的轻笑：“早这么硬气不就好了？废柴。”
路明非感觉口袋里的硬币再次发烫，这一次却不再是灼人，而是温暖，像是有人在他掌心里点燃了一簇火苗。他抬起手，硬币自动从口袋里飞出，悬浮在他掌心，银色的金属表面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穿着黑色风衣的自己，一个是王座上的银白色长发身影。
“原来如此……”王座上的身影发出低低的叹息，金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浮现出情绪，那是一种混杂着解脱和悲伤的复杂眼神，“你不是容器，是……双生体。”
冰层突然剧烈震颤，整个冰下宫殿开始坍塌，巨大的冰棱从穹顶坠落，砸在锁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光柱中的金色光芒迅速黯淡，王座上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融化在空气里。
“时间到了……”它看着路明非，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和路鸣泽的笑容惊人地相似，“记住，龙族的宿命不是毁灭，是守护……你手里的硬币，是打开‘世界树’的钥匙，去找到它，在最后的审判来临前……”
声音越来越低，身影彻底消散在光柱中，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王座，和缠绕其上的、正在崩裂的锁链。光柱随之熄灭，刺骨的寒风重新灌满洞口，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路明非踉跄着后退，硬币落回他掌心，已经恢复了冰凉。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冰下宫殿，脑海里残留着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路明非！”诺诺扑过来抱住他，眼泪砸在他的肩膀上，滚烫而真实，“你没事太好了！”
凯撒站在一旁，看着冰下坍塌的宫殿，眉头紧锁：“刚才那是什么？幻觉还是……”
“是真相。”路明非握紧掌心的硬币，金属的凉意让他清醒了许多，“北极圈的禁地不是封印着龙王，是封印着龙族的‘记忆’。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世界树的存在。”
他抬起头，极夜的天空中，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颗明亮的星辰，像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他们。他突然想起路鸣泽总说的那句话：“我们是一体的，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或许从一开始，那个总在嘲弄他的小魔鬼，就不是敌人。
风雪重新席卷冰原，直升机的残骸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路明非看着远处冰原尽头，那里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睁开，金色的、冰冷的，带着狩猎者的贪婪。
他握紧了手中的硬币，第一次没有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这场关于龙族和人类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废柴，他手里握着钥匙，也握着同伴的希望。
冰原下的王座已经坍塌，但新的战场，正在风雪中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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