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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

十七亦是拾期

成婚以后,日子像被药碾子慢慢碾碎,又一点点渗出甘苦参半的香。

第一年:春雪化刀

小满次日,拾期堂门口排了长队。北疆流寇过境,伤员无数。医女诊脉,拾期递刀——银刀不再削铁,专削腐肉。夜里,两人并肩坐在灶前熬膏,灯火把他的睫毛投出一道温柔的弧。医女拿袖子替他擦汗,他忽然开口:“我杀人时,手稳得很;救人时,竟会抖。”医女把最后一味止血草撒进罐里,轻声答:“因为前者是命,后者是命。”

弃兵镇的人说:

“拾大夫家的哑郎,其实一点儿也不哑,只是话都攒着给一个人说。”

药铺还是那三间小木屋,门口多了一块木匾——“拾云堂”。

医女坐堂,拾期在侧。她诊脉,他递针;她开方,他碾药。偶尔有顽皮孩子打翻药罐,拾期就蹲下去收拾,背脊微驼,灰发里夹着几缕早生的白。孩子怕他,却爱听他敲药箱的声音:“嗒——嗒嗒——”

那是他教给医女的暗号,如今成了哄孩子的节拍。

只有一次,他破了“哑”戒。

那天夜里,医女高烧,梦里呓语不断。拾期煎药、擦身、守到天亮,最后实在忍不住,贴着她的耳廓低声唤:

“阿芜……我在这儿。”

那是她的名字,他二年里第一次叫。

医女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通红的眼眶,伸手去摸他的喉结,笑出一点鼻音:“原来哑郎会说话,声音还挺好听。”

他耳根瞬间烧得比她的额头还烫。

十七的刀没有消失,只是换了模样。

老铁匠把它熔了,打成一把小巧的银刀,刀柄上缠着细细的梨花丝。

银刀不杀人,只削药。

每年春天,医女带他去崖边采那株野茯苓——当年差点让她坠崖的那一株。拾期用银刀连泥带根挖起,回家晒干,磨成粉,做成一味“拾云散”。

镇上妇人生孩子难产,喝一口,血止了;兵士旧伤复发,敷一层,疼缓了。

他们都说:云大夫的药里,有哑郎的命。

第二年:梨花落子

七月,医女害喜,吐得昏天黑地。拾期把药铺歇业三日,亲手搭了竹榻在梨树下,让她躺着吹风。他学炖鲫鱼汤,烫得满手燎泡,却舍不得让她进厨房。孩子出生那夜,山里雷雨大作,稳婆来得迟,拾期自己剪的脐带。娃儿第一声啼哭响起时,他跪在榻前,把额头抵在她汗湿的掌心,像当年她替他止血那样,颤声说:“谢谢。”医女摸着他新生的白发,笑出了泪:“傻子,是男孩,叫梨笙。梨笙,便是‘’梨花深处,笙歌余生’。花是归处,笙是前路;花是母亲的白衣,笙是父亲的旧刀;

花是那年“拾得流年期好梦”,笙是此刻“月华如水照心扉”。所以我们的小梨笙,一出生就握着一朵不会谢的花、吹着一首不会停的歌。”

梨笙满月那夜

孩子刚睡,院门被无声推开。

来者一袭夜行衣,袖口绣着熟悉的蟠螭纹:三皇子旧部“影帐”。(永熙二十七年,三皇子登基为帝,年号承昭。云芜巷的通缉令没有撤,只是换了颜色——从追缉“暗卫十七”的朱砂榜,变成了缉拿“逆贼拾期”的金龙榜。赏银翻三倍,生死不论。)

“主上有令,”那人垂眼,“念旧功,赐十七一次活路——只要回京复命,官复原职,既往不咎。”

拾期把摇篮往身后推了半寸:“若我不去呢?”

影帐抬手,亮出一截染血的梨花枝——医女白日进山采药,被人跟了路。

“明日日出前,镇口古槐下,只等你一人。

门阖上,风把枝上的花瓣吹落在孩子脸上,像初雪,也像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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