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京褪去暑气,未名湖畔的柳梢初染秋黄。余清攥着师大中文系的课程表,在地铁换乘通道里奔跑。耳机里安泽的声音夹着电流杂音:“...普林斯顿的交换项目,截止日期是今天。”
脚步声在隧道回响如鼓点。余清看见通道尽头那个身影——安泽举着手机站在北大站牌下,屏幕亮着项目申请表,背景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logo。
“医师交流计划...”余清喘着气扶住栏杆,“和小璇的复健时间重叠?”
安泽的指尖悬在提交按钮上。隧道风掀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那道浅疤:“主治医生说...这是最佳时机。”列车进站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但余清看清他唇形说的是“对不起”。
地铁玻璃映出两人苍白的脸。安泽突然拽他挤进车厢,在拥挤人潮中展开笔记本电脑。建模软件运行着复杂的医疗数据曲线,峰值赫然标着“12月-次年3月”。
“最优解的输出结果。”安泽声音发涩,“成功率提升19%,但...”
余清按住他颤抖的手腕。光标在提交键上方晃动,像迷失的星舰:“但你从不是冷冰冰的数据。”
冲突在病房爆发。小璇摔碎药瓶,玻璃碴溅到《柠檬定理》样书上:“哥哥又要走?”安泽沉默地擦拭纸页上的污渍,医用酒精晕开了版权页的墨迹——责任编辑“周丽华”的名字化成一团蓝雾。
深夜的康复室走廊,安泽对着墙壁演练说辞。余清忽然举起手机录像:“告诉小璇真相,不是你的数学模型。”镜头里安泽的喉结滚动,那些精密计算的句子碎成哽咽:“哥哥怕...怕这次还是救不了你。”
视频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安泽滑坐在地。余清蹲身拥抱他,消毒水味与柠檬皂香交融成酸涩的海洋。
转机来自一个雪夜。安泽在北大实验室收到母亲邮件——约翰霍普金斯团队研发了远程诊疗系统,首席工程师竟是普林斯顿峰会结识的华裔教授。附件方案里,小璇的复健数据能通过VR实时同步到美国。
“新变量。”安泽眼眶赤红地冲进师大宿舍,雪花在肩头融成深痕,“他们需要中文病例的语义分析助手——”他举起余清的《柠檬定理》校样稿,“你的文字...能翻译她的疼痛。”
项目启动日,VR头盔戴在小璇头上。她突然抓紧安泽的手:“哥哥的数学...现在能治好害怕了吗?”屏幕另一端,普林斯顿团队传来小璇的脑电波图——焦虑曲线的峰值正被安泽的算法缓缓抚平。
春天来临时,小璇已能撑着助行器走过整条走廊。安泽在病房支起两块屏幕:左边是普林斯顿的数学会议,右边是余清在师大文学院的写作课。有时小璇的复健数据会突然插入会议演示稿,安泽便自然切换界面:“这是我妹妹刚完成的步态周期...”
五月的未名湖波光粼粼。安泽收到两份录取通知:约翰霍普金斯的医学数学项目,北大直博资格。他坐在长椅上将纸张折成纸船,余清忽然按住他手腕:“等等。”
夕阳勾勒出对方睫毛的金边,余清从书包掏出皱巴巴的活页本。高考前夜的泪渍旁,添了新墨迹:
定理补遗
若安泽的轨迹函数包含余清
则定义域可拓展至任意时空
证明 爱是唯一超越光速的常量
纸船在湖面漂远,载着两份通知书沉入水底。安泽忽然拉起余清奔向地铁站,在呼啸而过的车厢里抵着他额头喘息:“修订版最优解...”
余清笑着咬开柠檬糖,酸甜气息弥漫在交错的呼吸间:“嗯。我们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