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的冰层在三月悄然开裂,柳枝抽出的新芽拂过水面,漾开细碎的波纹。余清抱着师大文学院的古籍穿过石桥,耳机里安泽的声音夹着实验室仪器的嗡鸣:“...约翰霍普金斯的远程诊疗数据,需要语义重构。”
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轻响。余清看见湖畔长椅上的身影——安泽膝头摊着《柠檬定理》的修订稿,屏幕亮着小璇最新的脑电波图谱,墨迹未干的批注散落一地。
“普林斯顿的算法模型...”余清拾起一张飘落的纸页,“需要中文语境的情感参数?”
安泽的指尖悬在触控板上。湖风掀起他白大褂的衣角,露出心口那道柠檬形状的旧刺青:“主治医生说...这是关键突破口。”野鸭掠水的声音吞没了后半句,但余清看清他唇形说的是“需要你”。
夕照将湖面染成蜜色。安泽突然拉他坐下,在粼粼波光中展开全息投影。医疗数据流如星河倾泻,其中闪烁的缺口恰是余清在书稿边缘写下的批注:“疼痛的隐喻层级”。
“最优解的缺失变量。”安泽声音浸透晚风,“只有你能填补...”
余清按住他冰凉的手指。光标在数据缺口处徘徊,像迷途的候鸟:“但你从不是孤军奋战。”
分歧在图书馆爆发。安泽摔碎咖啡杯,褐色液渍漫过《疼痛叙事学》的扉页:“语义分析不是数学公式!”余清沉默地擦拭纸页,柠檬香氛湿巾晕开了章节标题——“苦涩的转译”。
深夜的实验室,安泽对着语音采集器反复录制。余清忽然开启全息记录:“告诉计算机,痛苦不是数据。”投影里安泽的喉结滚动,那些精密编码的句子碎成气音:“她害怕时...会攥紧柠檬糖纸。”
算法训练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安泽滑坐在设备堆中。余清蹲身拥抱他,消毒水味与古籍的墨香交融成奇特的和弦。
转机来自一个雨夜。安泽在约翰霍普金斯服务器收到北大邮件——文学院与医学院共建“情感计算”项目,首席顾问竟是《柠檬定理》的台版译者。附件方案里,小璇的疼痛描述能通过古诗韵脚量化成治疗参数。
“新变量。”安泽眼眶湿润地冲进古籍修复室,雨珠在镜片凝成光斑,“他们需要数学模型的文学顾问——”他举起余清批注的《楚辞》残卷,“你的注解...能解构她的恐惧。”
项目启用日,全息屏映出小璇的笑脸。她突然指向安泽的心口:“哥哥的公式...现在能算出甜蜜了吗?”屏幕另一端,约翰霍普金斯团队传来多巴胺分泌曲线——焦虑值的谷底正被余清的韵脚分析缓缓填平。
初夏来临时,小璇已能笑着朗读《柠檬定理》的致谢辞。安泽在实验室架起双屏:左边是数学符号的瀑布流,右边是甲骨文的拓片扫描。有时小璇的康复日记会突然插入算法测试,安泽便自然切换界面:“这是我妹妹刚写的比喻句...”
六月的未名湖荷香浮动。安泽收到两份聘书:约翰霍普金斯的计算医学中心,北大文理交叉研究院。他坐在石舫上将纸张折成纸船,余清忽然按住他手腕:“等等。”
月光勾勒出对方睫毛的银边,余清从帆布包掏出卷边的《说文解字》。高考前夜的泪渍旁,添了新批注:
定理补遗
若情感可被数学描述
则爱是最高阶的无穷大量
证明 你存在于我所有公理的初始条件
纸船在荷塘漂远,载着两份聘书沉入星影。安泽忽然拉起余清跑过博雅塔,在惊起的鹭鸟羽翼间抵着他额头喘息:“修订版最优解...”
余清笑着含住薄荷糖,清凉气息弥漫在交错的呼吸间:“嗯。我们的永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