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并不懂什么是喜欢，更不懂如何去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人。
活了漫长的岁月，他见惯了背叛与抛弃，见惯了人心的凉薄，从未有人教过他如何表达在意，如何化解争执。
那些藏在心底的愧疚、慌乱与悸动，他只能凭着本能去触碰，去试探——就像刚才那个吻，不过是他偶然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办法”。
这些日子在基地里，他偶尔会撞见那些年轻的士兵情侣，躲在走廊的拐角、训练场的树荫下，偷偷地亲吻。
有时是女孩闹了脾气，噘着嘴不肯说话，男孩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亲一下她的唇角，原本紧绷的气氛就会瞬间缓和，女孩会红着脸捶打男孩一下，眼底的怒气便烟消云散；有时是两人闹了别扭，沉默地僵持着，一个主动的吻，就能让所有的隔阂都化为乌有。
散兵每次撞见，都会皱着眉转身走开，心里满是不屑与不解——人类的感情真是可笑又麻烦，靠这样一个轻飘飘的动作，就能化解所有矛盾？
他那时只当是无聊至极的闹剧，却不知为何，那些细碎的画面，竟悄悄刻在了心底。
直到下午失控地用元素力伤到倾末，看着她哭着跑开的背影，他心里翻涌的悔意与慌乱无处安放。
他问艾伦，问倾末，笨拙地探寻着自己心底陌生的情绪，直到倾末说出“喜欢”二字，他才凭着本能，俯身吻了她。
他以为，就像基地里那些情侣一样，只要亲一下，倾末就不会再难过，不会再记恨他上午的失控，不会再为那些被否定的真心委屈；他以为，这个吻就能抹平所有的伤害，就能让他们回到之前的模样，不，是回到他潜意识里渴望的模样——她依旧在他身边，眼里只有他，而他，能护着她，不再让她受委屈。
可怀里的女孩，却依旧僵着身体，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胸膛，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流泪，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昭示着她并未完全平复的情绪。
散兵的指尖微微收紧，扣着她后颈的手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强硬的别扭，却藏着忐忑：“还难过？”
倾末缓缓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视线模糊地落在散兵的下巴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雪后松林般的清冷气息，还有唇上残留的、属于他的冰凉触感。
可她还是没反应过来。
从下午被元素力劈中时的刺痛与失望，到晚上鼓起勇气来道歉时的隐忍与委屈，再到刚才他突如其来的问话、直白的试探，还有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太多的情绪堆积在心底，像一团乱麻，让她无从梳理。
她不是不喜欢，恰恰是因为太喜欢，才会被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牵动心绪。
喜欢他嘴硬后的照顾，喜欢他刻薄下的在意，可也害怕他骨子里的偏执，害怕他过往的阴影会再次将他们困住，害怕刚才那个吻，只是他一时兴起，只是他不懂感情时的一场试探。
“我……”倾末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还有一丝茫然，“我还没反应过来……”
散兵皱了皱眉，心里的忐忑又深了几分。
他松开扣着她后颈的手，后退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找到答案，却只看到满满的迷茫与犹豫。
他不懂，为什么那些情侣之间有效的办法，到了他这里就不管用了？难道是他吻得不对？还是……倾末并不像他在意她那样在意他？
这个念头一出，散兵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语气也不自觉地冷了几分，却又刻意压着，没像平时那样发脾气：“反应不过来什么？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还是……你根本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
倾末连忙摇头，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指尖触碰到缠着绷带的手臂，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只是……散兵大人，您根本不懂，感情不是靠一个吻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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