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猛地推开赵锦辛，力道之大让自己都踉跄了一下。他攥着拳，指节泛白，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赵锦辛，你把别人的感情当什么了？！”

赵锦辛被他推得撞在车门上，后背传来钝痛，却没在意。他看着黎朔泛红的眼眶，那点怒火突然就熄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悔意。

“我不是故意的，”他声音发紧，“我就是……就是想让韩飞叶知道，你身边有我在。”

“你这是骚扰！是卑劣！”黎朔的声音都在抖，“赵锦辛，你再这样下去，我们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了。”

赵锦辛看着他眼里的失望，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疼得他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他不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该把韩飞叶扯进来，更不该让黎朔因为他，露出这种近乎崩溃的表情。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我马上给韩飞叶打电话解释，我会说清楚是我弄错了。”

黎朔没理他，转身推开车门就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像是在逃离什么。赵锦辛看着他的背影，想追上去，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

他最终还是没追。

回到车里，他给韩飞叶打了个电话，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韩先生，昨天的朋友圈是我P的，黎朔没事，是我混蛋，对不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韩飞叶冷得像冰的声音：“赵锦辛，你要是个男人，就别用这种手段。黎朔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人。”

“我知道。”赵锦辛捏着方向盘，指节泛白，“但我放不了手。”

韩飞叶嗤笑了一声：“放不了手也得放。赵锦辛，你真以为这样能拆散我们？你只会让黎朔更反感你。”

“那也比看着他属于别人强。”赵锦辛的声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执拗，“韩飞叶，你别得意太早。黎朔他……”

“黎朔他爱我。”韩飞叶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们在一起三年，经历过的事比你想象的多。你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凭什么觉得能取代我？”

赵锦辛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他凭什么？

凭他知道未来？凭他和黎朔有过后来的纠葛？可在这个时间线里，他就是个闯入者，是个连黎朔一句真心话都得不到的外人。

他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黎朔回到律所，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同事敲门进来送文件，看到他脸色苍白，吓了一跳：“黎律师，你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假休息一下？”

“没事。”黎朔揉了揉眉心，“把文件放这儿吧。”

同事走后，他看着桌上的文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韩飞叶发来的消息：【别生气了，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黎朔看着那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韩飞叶没生气，可那句“好好谈谈”，像根刺，扎得他心里发慌。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好好谈谈”——他们有足够的默契，能读懂对方没说出口的话。可现在，因为赵锦辛，他们需要用“谈谈”来确认彼此的心意了。

这就是赵锦辛想要的吗？

用这种方式，在他和韩飞叶之间，划下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痕。

下午的时候，赵锦辛没再出现。律所门口安安静静的，没有那辆扎眼的车，也没有那个带着执拗眼神的人。黎朔下班走出大楼时，下意识地往路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心里却莫名地空了一块。

他摇了摇头，把那点奇怪的情绪压下去，打车回了家。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赵锦辛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他没下车，就坐在驾驶座上，侧脸对着窗外，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落寞。

黎朔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最终还是没过去，转身走进了公寓楼。

晚上韩飞叶发来了视频通话，屏幕里的他刚结束活动，脸上带着疲惫，却还是笑着：“看到你没事就好。我后天就能回去了。”

“嗯。”黎朔点了点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累不累？”

“有点。”韩飞叶笑了笑，“不过一想到能早点回来见你，就不累了。”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黎朔，那个赵锦辛，你别放在心上。等我回去，我们就去海边，就我们两个人。”

黎朔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心里那点不安突然就定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好。”

挂了视频，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赵锦辛的车还在那儿，车灯没开，像个沉默的影子。黎朔看着那辆车，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拉上了窗帘。

有些东西，该结束了。

他不能再让赵锦辛这样扰乱自己的生活，更不能让韩飞叶因为这种事不安。

明天，他要和赵锦辛做个了断。

黎朔找到赵锦辛的时候，他正在之前那家书店。

还是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杯冷掉的咖啡，手里拿着本黎朔上次看的建筑史画册，看得入神。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没染上多少暖意，反而显得有些寂寥。

黎朔在他对面坐下。

赵锦辛抬起头，看到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像乌云里突然透出的光。“黎朔，你来了。”他下意识地把咖啡往旁边推了推，“要喝点什么吗？我去点。”

“不用。”黎朔的声音很平静，“我来是想跟你说清楚。”

赵锦辛的动作顿住了，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指在画册封面无意识地摩挲着，像在做什么心理准备。“你说。”

“赵锦辛，我们到此为止吧。”黎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用任何方式联系我。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赵锦辛的指尖猛地收紧，捏皱了画册的封面。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为什么？”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就因为我骗了韩飞叶？我已经道歉了，黎朔，我可以……”

“不是因为这个。”黎朔打断他，“是因为你越界了。赵锦辛，我明确告诉过你，我有爱人，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可你呢？你一次次地闯入，一次次地试探我的底线，甚至用卑劣的手段挑拨我和韩飞叶的关系。”

他顿了顿，语气冷了些：“你这样的‘喜欢’，太沉重，太让人窒息了。我承受不起，也不想要。”

赵锦辛猛地抬起头，眼里泛红，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可我控制不住！黎朔，我一想到你和韩飞叶在一起，我就难受得快要发疯！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我就是忍不住！”

“那是你的事。”黎朔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的情绪，不该由我来负责。赵锦辛，你该学会尊重别人的选择。”

“尊重？”赵锦辛笑了笑，笑得有点惨，“尊重就是看着你和别人过一辈子？看着你以后会遇到那些糟心事，却什么都做不了？黎朔，你以为现在这样就是幸福吗？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黎朔看着他，眼神锐利了些，“我知道我现在很幸福，知道我和韩飞叶在一起很安心。赵锦辛，你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你知道我的未来一样。可你不知道，未来是我自己走出来的，不是你能预判的。”

赵锦辛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他不能说，他真的知道未来；不能说，他见过黎朔后来的样子，见过他被感情伤得体无完肤，见过他在深夜里一个人喝酒的落寞。

那些话，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疯子的呓语。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低低地说，“黎朔，我是真心对你好的。”

“你的‘好’，我不需要。”黎朔站起身，“赵锦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如果你再纠缠我，我会采取法律手段。到时候，我们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了。”

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赵锦辛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片浅灰色的羊绒衫消失在书架尽头，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疼得他弯下了腰，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呼吸都带着颤音。

他知道黎朔说得出做得到。他了解黎朔，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比谁都有原则。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会比谁都决绝。

可他真的要放手吗？

放着这个年轻的、还没经历过伤害的黎朔，回到韩飞叶身边，然后一步步走向他已知的结局？

他做不到。

赵锦辛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他在书店门口追上了黎朔。

黎朔正站在路边等车，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冷。赵锦辛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黎朔，你别走！”他声音发颤，眼里全是红血丝，“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保证不会再惹你生气，不会再打扰你，我就远远看着你，行不行？”

黎朔被他抓得生疼，用力想甩开他：“赵锦辛，你放手！”

“我不放！”赵锦辛抓得更紧了，“除非你答应我，别彻底推开我！黎朔，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的声音太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黎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用力挣扎着：“赵锦辛！你别逼我！”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黎朔想拉开车门，赵锦辛却死死拽着他不放。两人拉扯间，黎朔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倒去。

赵锦辛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却没抓住，眼睁睁看着黎朔的后脑勺磕在了路边的台阶上。

“黎朔！”

赵锦辛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冲过去，把黎朔抱起来。黎朔的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闭着，额角渗出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染红了赵锦辛的手指。

“黎朔！黎朔你醒醒！”赵锦辛的手都在抖，声音里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醒醒啊！”

路人围了上来，有人拿出手机报警，有人喊着“快叫救护车”。赵锦辛抱着黎朔，感觉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那点温热的血沾在手上，烫得他心都碎了。

他怎么会让黎朔受伤？

他明明是想保护他的，是想对他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赵锦辛抱着黎朔，看着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看着那抹刺眼的白消失在车后门后，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

他站在原地，手上还沾着黎朔的血，像个罪人。

原来有些喜欢，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伤害。

他以为自己是来拯救黎朔的，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给黎朔带来伤害的人。

赵锦辛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