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雪落无声，我盯着那封密信，指尖微微发凉。小桃站在身后轻声问：“娘娘，要查吗？”
“当然要查。”我把信纸摊平，“把今早所有出过书房的宫人名册拿来。”
“是。”小桃转身离去。
我走到窗前，雪越下越大，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像一颗颗坠落的星子。这座皇宫，从来就不是个讲情义的地方。
不多时，小桃捧着一叠名册进来。我翻到今晨那段，目光扫过一个个名字。
“王德全？”我念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小桃皱眉：“是他，今早确实来过一趟，说是要打扫书房。”
“去把他叫来。”
半个时辰后，王德全低着头走进来。他是个老宫人了，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一向谨慎小心。
“今早你为何擅入书房？”我开门见山。
他扑通一声跪下：“娘娘恕罪，奴才只是按规矩打扫，绝不敢做其他事。”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你跟了我多久？”
“回娘娘，已经七年了。”
“七年前是谁派你来的？”
他身子一颤，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知道了答案。七年前，正是我刚嫁入东宫的时候。那时父亲还健在，沈家权势滔天。
“你走吧。”我淡淡道。
“娘娘？”小桃吃了一惊。
“让他收拾东西离开。”我望着窗外飘雪，“去敬事房另行安排。”
王德全重重磕了个头，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小桃欲言又止：“娘娘……”
“不必说了。”我打断她，“你去查查李婉今早的行踪。”
夜色渐深，我坐在灯下，看着那封信。龙涎香的气息让我想起很多事。沈家的笺纸，柳如烟的字迹，还有那句“小心身边人”。原来她早已看穿了一切。
第二天清晨，我再次来到女学馆。李婉站在门口等候，神色有些紧张。见我走近，她快步迎上来：“娘娘早。”
“你昨晚回去后去了哪里？”我低声问。
她脸色一白：“回娘娘，臣女一直在府中，并未外出。”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是吗？那你今日便随我去账房看看。”
正厅里，众女学生已经坐好。我走上主位，翻开账册。
“昨日有人虚报笔墨纸张数目，从中牟利。”我环视众人，“今日就从账目开始讲起。”
一个鹅黄衣裙的姑娘突然站起：“娘娘，此事与我们无关，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我认出她来，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周芷兰。她向来与柳如烟走得近。
“周小姐觉得浪费时间？”我轻笑，“那你可以现在就离开。”
她咬了咬唇，却没有动。
“很好。”我翻开账本，“那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我指着一处数字：“上月笔墨纸张采购数目对不上，差了整整三倍。不知哪位能解释一下？”
厅内一片寂静。周芷兰冷笑道：“娘娘莫非怀疑我们贪墨公款？”
“我只看证据。”我把账本推到她面前，“你自己看。”
她凑上前，脸色变了变。那字迹分明是她父亲的。
“这……”她支吾着说不出话。
“看来有人想借你的手给我下马威。”我缓缓道，“可惜，他们选错了人。”
她猛地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今日课业到此为止。”我合上账本，“周小姐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李婉临走前回头看我一眼，我冲她微微摇头。
待众人散去，我转向周芷兰：“你父亲是不是答应了谁，要帮你扳倒我？”
她脸色惨白：“娘娘……”
“回去告诉你父亲，若想安安稳稳当他的兵部尚书，最好管好自己的手。”我起身走向门口，“否则，我不介意让他尝尝抄家的滋味。”
走出女学馆，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小桃匆匆追来：“娘娘，奴婢查过了，李婉昨夜的确没出门。”
我停下脚步：“那你再去查查她兄长。”
“是。”
我抬头望着初升的太阳，心中却清楚，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
我回到寝殿，命小桃将李婉的兄长近期出入记录取来。不多时，她捧着一叠文书进来。
“娘娘，李大人最近常往东宫方向去。”小桃低声禀报，“尤其是……太子身边的几个亲信。”
我翻开记录，眉头微皱。李婉的兄长李慎之，原是礼部侍郎，如今却频繁接触太子党羽。
“传李婉。”
小桃犹豫了一下：“娘娘，她还在账房外等着。”
“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李婉低头走进来，双手紧握着衣角，指节发白。
“坐下。”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她战战兢兢地坐下，不敢抬头。
“你兄长最近在做什么？”我开门见山。
“回娘娘，臣女不知。”她声音发颤。
我将记录推到她面前：“这些日子，你兄长多次出入东宫，与太子身边的几位大人往来密切。你真的不知道？”
她瞪大眼睛，猛地摇头：“不可能！我兄长一向忠于沈家……”
“忠于沈家？”我冷笑一声，“可他已经不是沈家的人了。”
她怔住了，嘴唇微微颤抖：“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兄长已经被太子收买。”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以为你在监视我，其实你才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她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不住。
“我……我不知道……”她喃喃道，“我兄长从未对我说过这些……他说让我帮沈家盯着娘娘，说这是为了家族……”
“他骗了你。”我语气冰冷，“他早就投靠了太子，让你监视我，是为了让太子掌握我的动向。”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不……我兄长不会这样对我……”
“你太天真了。”我合上记录，“你可知道，你递来的那封信，是我故意留下的？”
她猛然抬头，满脸震惊。
“我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我继续说道，“结果，你果然来了。”
她嘴唇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会杀你。”我站起身，走到窗前，“但你也别再想着回沈家了。从今往后，你不再属于我这一边。”
她泪如雨下，跪倒在地：“娘娘……臣女真的不知道……请娘娘饶我……”
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回去吧，记住，你兄长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兄长了。”
她跌跌撞撞地退出去，脚步凌乱。
小桃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去盯着李慎之。”我吩咐道，“他既然已经背叛沈家，那就让他付出代价。”
“是。”
我望着窗外飘雪，心中却并未感到轻松。
李婉走了，但她兄长的背叛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浮出水面。
——
夜深了，我独自坐在灯下，反复思忖着今日发生的事。小桃端来一碗热汤，轻声道：“娘娘喝点暖暖身子。”
我接过汤碗，却迟迟未动。
“娘娘在想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沉默片刻，低声道：“你觉得，柳如烟真的离开了吗？”
她一愣，随即摇头：“奴婢不知。但自从她请辞出宫后，就再无音讯。”
我握紧汤碗，指尖发凉。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呢？”我试探性地问。
小桃眼神一黯：“娘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苦笑了一下：“你说得对。也许……我只是太累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桃立刻起身，拉开门。
一个陌生的宫女闪身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娘娘，有人托奴婢送来的。”
我接过信，展开一看，心跳骤然加快。
纸上只有一句话：
**“柳如烟未死。”**
\[未完待续\]我望着那封信，手指微微发抖。小桃立刻察觉不对，快步走到我身边。
“娘娘？”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信纸递给她。她接过信，脸色瞬间变了。
“柳如烟……未死？”她低声念出那句话，声音几乎颤抖。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雪花上。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年春日，柳如烟站在沈家后院，手里握着一封信，说：“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可后来，她真的“不在了”。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所有人都说她葬身火海。可现在……
“娘娘……”小桃欲言又止，“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我回过神来，看向那个陌生宫女：“你是谁的人？”
她低着头，声音平静：“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不知是谁写的信。”
“那你从哪里来？”
“奴婢今早刚调入宫中，原在东宫伺候。”
我与小桃对视一眼。东宫……太子的人。
“你走吧。”我挥了挥手。
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门轻轻合上，屋内只剩下我和小桃。
“娘娘，这会不会是陷阱？”小桃低声问。
我冷笑了一声：“当然可能是陷阱。但如果是真的呢？”
小桃沉默了。
“如果柳如烟还活着……”我缓缓道，“那就说明，当年的事，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娘娘的意思是……”
“当年，她说有人要害我。我说不信，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闭上眼，回忆起她的声音，“可那时我已经……把她当成了背叛者。”
小桃轻声道：“娘娘，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可如果她还活着，那过去的事，就还没结束。”我睁开眼，目光坚定，“我要找到她。”
“可是娘娘……现在局势未明，您若是贸然行动……”
“我知道。”我打断她，“但现在，我必须知道真相。”
小桃咬了咬唇，终究没有再劝。
我拿起那封信，轻轻折好，放入袖中。
“小桃，从今天起，留意东宫那边的动静。尤其是……有没有什么人最近行为异常。”
“是。”
我站起身，走向门口。外面雪下得更大了，天地间一片苍茫。
如果柳如烟还活着，那么她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回来？
——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面上一如往常，照常巡视女学馆、处理宫中事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有小桃知道，我每天都在暗中打探东宫的消息。
直到第五日，终于有了线索。
“娘娘，奴婢查到了。”小桃低声禀报，“东宫近日多了一位新来的掌灯宫女，身份不明，只说是从江南选入宫中的。”
“掌灯宫女？”我皱眉，“东宫向来由太监掌灯，怎会有宫女？”
“正是这点奇怪。”小桃点头，“而且，那位宫女从不露面，夜间总是戴着斗笠。”
我心中一动。
“今晚，我要去东宫一趟。”
小桃大惊：“娘娘不可！万一被人发现……”
“不会。”我语气坚定，“我自有办法。”
夜色降临，我换上一件深色衣裙，带上兜帽，悄悄从偏门出了宫。
东宫灯火通明，守卫森严。我绕到后门，借助熟悉的地形翻墙而入。
一路避开巡逻，来到东宫偏殿。果然，一个戴着斗笠的宫女正提着灯笼站在门前。
我屏住呼吸，悄悄靠近。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
我藏在柱子后，心跳加速。
下一秒，她开口了。
“我知道你在那儿。”
声音轻柔，却熟悉得让我心头一震。
我缓缓走出阴影，看着她。
她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沈清澜。”她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好久不见。”
我怔在原地，喉咙发紧。
“柳如烟。”我终于喊出那个名字。
她笑了，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果然还记得我。”
我死死盯着她，声音有些发颤：“你还活着。”
“是。”她点头，“我一直活着。”
我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那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一声不响？”
她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才轻声道：“因为，有人想杀你。”
我猛地一震。
“你说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不是我背叛你。是我发现了有人要对你不利，我必须离开，才能保护你。”
我怔住了。
“那个人……是谁？”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你现在，真的想知道吗？”
我攥紧拳头，声音冰冷：“当然。”
她轻轻一笑，却带着几分凄凉。
“那你就准备好了，接受真相的代价。”
我心头一沉。
“什么意思？”
她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远处的灯火。
“沈清澜，你以为你是在为沈家争权。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我猛地抬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怜惜。
“你父亲，真的那么爱你吗？”
我浑身一僵。
“你胡说什么？”
“我不是在胡说。”她声音平静，“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要你嫁给太子？为什么他要把你推上皇后的位置？”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因为你，是他最后的筹码。”她轻声道，“而我……是他打算舍弃的棋子。”
我猛然后退一步，仿佛被什么击中。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看着我，眼里有泪光闪动。
“因为我，是他安插在你身边的人。”
我瞪大眼睛，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你说什么？”
她苦笑：“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朋友。我是他派来监视你的人。”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那你后来……为何又要帮我？”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我动了真心。”
我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所以你当初离开，是为了救我？”
“是。”她点头，“可你知道吗？我离开之后，他们就开始对付你了。”
我咬紧牙关：“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看着我，眼神幽深：“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
“这些年，我从未真正离开过你。”
“我一直，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守护着你。”
我愣住了。
原来……她从未背叛我。
原来……我一直错怪了她。
我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柳如烟……”我喃喃道。
她看着我，轻轻笑了：“沈清澜，你现在，还想继续走下去吗？”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们。”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光亮。
“好。”她轻声道，“那我们就一起，揭开这一切。”
风雪之中，我们并肩而立，仿佛回到了那个还未被权谋撕裂的从前。
但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被欺骗。
也不会再被牺牲。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