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我靠在收银台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凹槽边缘。那上面还残留着苏晚晴最后的温度，冷得像她消失前看我的那一眼。
叶烬走了，只留下一句“小心黎明前的黑暗”。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他一贯神神叨叨的警告。但现在看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才觉得这句话像根刺，扎在心头。
玻璃门忽然晃了一下，风铃发出一声微弱的“叮”。我以为是风，但下一秒，我听见了脚步声——很轻，像是踩在水洼里，却又带着某种刻意压制的节奏。
我直起身子，盯着门口。
门外站着个男人。灰色制服，深蓝色围裙，手里拖着一根长柄拖把。他是清洁工，至少看起来是。
“欢迎光临。”我说得机械，声音有点哑。
他没回话，推开门就走了进来。拖把杆擦过玻璃门，发出“吱呀”一声。我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的腥气。
他走到冷饮柜前，弯腰拉开玻璃门，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标签上印着“情绪·中性”，价格写着“无价”。
我皱了皱眉。这瓶水昨天还在货架上，按理说不该出现在冷饮区。
他没扫码，也没问价，直接拿着水走到收银台前。
“结账。”他说。
我盯着他，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不安。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下巴上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您……用什么结算？”我问得有些迟疑。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像是两个吞噬光明的漩涡。
“你猜。”他嘴角微微扬起，声音沙哑，“你不记得前世了吗？”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货架。一瓶“孤独”的情绪瓶滚落下来，在地上碎成一片幽蓝的光雾。
他笑了，笑容比刚才更冷：“你不觉得，这力量不该属于一个便利店店员吗？”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当他说出“力量”这个词的时候，我胸口突然一阵发闷，像是有人攥住了我的心脏。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火焰、尖叫、血迹、还有那辆撞飞苏晚晴的卡车。
“你到底是谁？”我强撑着镇定，手已经摸向了凹槽装置。
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漆黑的能量，像一团不断蠕动的影子。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团能量就朝我飞了过来！
我本能地往后一躲，整个人撞翻了身后的货架。情绪瓶四处散落，有的砸在地上，有的滚进柜台下，还有的滚到了那个男人脚边。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轻轻踢开一颗蓝色的瓶子，低声说：“曙光之力，不该浪费在一个便利店店员身上。”
我喘着气，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喉咙。我想喊人，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就在这时，玻璃门“哐”地一声被猛地推开。
风铃剧烈震动，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叮叮”声。
“你错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陈小满。
她穿着白天的工作服，头发扎成马尾，脸上还带着一贯的笑容。可此刻她的目光却格外冷，像是看穿了眼前这个人的本质。
“曙光之力现在就在他体内。”她站在门口，双手张开，掌心浮现出一圈淡粉色的光晕，“我不会让你带走它。”
男人眯起眼睛：“情绪共振者……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是因为有人需要我。”陈小满缓步走进来，站在我面前。她的光晕迅速扩张，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我和她隔绝在外。
男人冷笑一声，手掌一挥，那团黑影再次袭来。
“砰！”
屏障与黑影碰撞，爆出一圈震荡波。店内的灯光瞬间熄灭，又猛地亮起。货架上的瓶子剧烈摇晃，发出叮当作响的共鸣。
我蹲在地上，看着这一切，脑子一片空白。
我想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想知道“曙光之力”是什么，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影响命运，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似乎察觉到我的动摇，转头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林昭，你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便利店员工吗？”
我愣住。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死过十次。”他说，“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脑袋“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猛然撕开。
十次？
死亡？
我……
“别听他胡说。”陈小满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
可我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十年前的车祸、十年来的梦境、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还有苏晚晴最后对我说的话——“你一直都在替我活着。”
我到底是谁？
我到底经历过什么？
“够了。”男人冷哼一声，身形化作一团黑雾，从窗户飘了出去。空中留下一张黑色卡片，缓缓落在地上。
我呆呆地看着它，像是它会突然爆炸。
陈小满走过去捡起卡片，递给我。
正面写着一个名字：无渊。
背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你死过十次，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握紧卡片，指节泛白。外面的雨还在下，街灯的光打在玻璃上，映出我苍白的脸。
“林昭。”陈小满轻声叫我。
我抬头看她。
她眼里有担忧，有心疼，还有……一点点我读不懂的情绪。
“别怕。”她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发现嗓子干得发疼。
风铃又响了一声，像是谁在轻声叹息。
我知道，这一夜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不再只是个值夜班的便利店员工。
我不是普通人。
我是……什么？
我不知道答案。
但我必须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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