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映出苏晚晴的身影，路灯的光晕在她周围形成一圈毛茸茸的光圈。
我死死盯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叶烬在我身后轻轻“啧”了一声。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隔着玻璃我看不清，却莫名觉得那是在喊我的名字。
“老板，”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是活人吗？”
“你觉得呢？”
叶烬的声音难得没有笑意。
风铃又响了几下，像是催促。
我咬咬牙，伸手推开了玻璃门。
夜风吹进来带着雨丝，打在我的脸上。
苏晚晴就站在我面前，距离不到一米。
她的眼神很平静，像是穿过漫长岁月来看我一眼，又像是从未离开过。“你终于来了。”她说。我愣了一下。
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等了很久的意思，可我们分明已经十年没见。
不，准确来说，我已经“失去”她十年了。“你……还好吗？”我问得有些笨拙。
她笑了笑，眼角微微弯起：“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
我当然记得。
十字路口、刹车声、还有那一滩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迹。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办法好好睡一觉。“我记得。”
我说，“可是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在确认自己还存在似的。
“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店内的叶烬。
他正靠在收银台边，手里把玩着一枚硬币，仿佛对眼前这一幕毫不意外。“那你来做什么？”我问。“我想买点东西。”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我心里一阵发紧。“你想买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认真：“一段回忆。关于你的。”
我怔住了。
“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她轻声说，“可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你愿意帮我吗？”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是来找我麻烦的，而是来求我帮她完成未了的心愿？“我该怎么帮你？”我终于开口。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终于等到这一刻。
“你可以用那个装置，帮我找回我最后的记忆。”
”我只记得那天我走在路上，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死。”
我回头看了眼凹槽，心里有些发怵。
刚才两次交易已经让我精疲力尽，现在又要来一次？“你怕了？”她问。
我摇头：“我只是……不太确定这么做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不会的。”
她笑了，“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替我活着。”
我心头猛地一震。“走吧。”
我伸出手，“我们进店里谈。”
她点点头，跟着我走进了便利店。
玻璃门在身后合上，风铃发出最后一声“叮”。
叶烬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老板，”我开口，“她要买一段回忆。你能教我怎么做吗？”
叶烬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硬币放回柜台下的暗格里。
“你们两个啊……还真是难兄难弟。”
他走到凹槽前，示意苏晚晴把手放上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我站在旁边，心跳莫名加快。“准备好了？”叶烬问我。
我点点头，把手按在凹槽上。
瞬间，一股熟悉的热流窜上心头。
眼前的画面开始闪现——街道、人群、阳光刺眼。
一个女孩背着书包走在放学的路上，笑声清脆。
她转头朝我挥手：“林昭，快点！”
那是十年前的苏晚晴。
画面一转，她站在十字路口，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
一辆飞驰而来的卡车冲她撞去……
“不！”
我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凹槽上。
苏晚晴的脸色苍白，但她的眼神却更加坚定。“我记起来了。”
她低声说，“那天是我生日，我本来想去买蛋糕，结果……”
她没有说完，但我们都明白了。“谢谢你。”
她看着我，眼里满是温柔，“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我心头一紧：“你要走了？”
她点点头：“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心愿。
“接下来，就是你的故事了。”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缕光消失在空气中。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叶烬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样？感觉如何？”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只是……有点空。”
“第一次送别过去的客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他说，“但你做得很好。”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苏晚晴的温度。
“老板，”我突然问，“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叶烬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外面的雨还在下，街灯的光晕在水洼中映出细碎的光。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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