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纪念馆开馆仪式的清晨,江篱正对着展厅里母亲的画像整理胸针,指尖忽然触到画像边框后一处凸起的暗格。暗格打开的瞬间,一枚泛着温润光泽的和田玉珏掉落在掌心,玉珏上刻着的“棠”字与“玉棠春”瓷瓶的落款如出一辙,而玉珏内侧,竟贴着半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苏曼娟秀的字迹:“此珏引故知,棠下藏真意,若遇持另一半者,需赴西郊棠梨园之约。”
“另一半玉珏?”周知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刚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剪彩丝带,拆过石膏的指尖还留着当年烫伤的浅痕,此刻正轻轻拂过玉珏上的纹路,“苏青老人昨天整理苏曼的首饰盒时,也发现了半枚相同的玉珏,只是上面刻的是‘梨’字,当时还以为是普通的旧物。”
江篱的心猛地一紧。她想起母亲相册里那张从未标注背景的照片——少女时代的母亲与苏曼站在一片梨花林里,两人手中各握半枚玉珏,笑得眉眼弯弯。那时她只当是寻常合影,如今想来,那片梨花林,或许就是纸条上的“西郊棠梨园”。
“顾衍刚发来消息,西郊棠梨园二十年前是厉家的私人园林,后来被政府收回改造成了苗圃,现在的负责人姓程,是当年厉家的老管家。”周知瑾将手机递过来,屏幕上的照片里,一个白发老人正蹲在梨树下修剪枝桠,他的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梨花胸针,与苏曼旧照片里的样式完全相同,“更奇怪的是,他上周突然联系苏青老人,问起‘双玉合璧’的事,却不肯说原因。”
两人赶到棠梨园时,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漫天雪白的花瓣随风飘落,铺就一条通往深处的花径,程管家就站在花径尽头的老梨树下,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看到江篱手中的玉珏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终于等到你们了。”程管家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他将紫檀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放着苏青老人找到的那半枚“梨”字玉珏,“这对玉珏是当年江小姐和苏小姐的定情之物,也是打开‘棠梨秘阁’的钥匙。厉家倒台后,我受苏小姐所托,一直守在这里,等着能将秘阁里的东西交给你们。”
“棠梨秘阁?”江篱将两枚玉珏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合二为一的玉珏上,“棠梨”二字拼成一朵完整的玉兰花,“里面藏着什么?”
“是厉家当年挪用慈善基金的账本,还有江小姐当年未公开的设计手稿。”程管家领着两人走向梨树林深处,那里有一座不起眼的石亭,亭柱底部刻着与玉珏相同的玉兰纹,“秘阁就在石亭下面,只有用合璧的玉珏才能打开。只是……”他突然顿住脚步,声音里带着犹豫,“三年前有伙人来过这里,想强行打开秘阁,虽然被我赶走了,但他们留下话,说会再来取‘厉家最后的宝藏’。”
江篱的心沉了沉。她想起苏明远落网时嘶吼的“还有人没露面”,想起厉承宇提到的“厉家隐藏的海外资金”,这伙人显然是冲着秘阁里的账本而来——那账本不仅记录着慈善基金的去向,更可能藏着厉家海外资金的最终流向,是彻底斩断厉家余孽的关键。
程管家将玉珏嵌入石亭柱的凹槽,石亭地面突然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母亲和苏曼年轻时的画像,每一幅都带着温暖的笑意,仿佛在静静注视着她们。
秘阁不大,中间的木桌上整齐码着三叠文件,最上面的正是厉家慈善基金的账本,而旁边的丝绒盒子里,放着一叠泛黄的设计稿,是母亲未完成的“棠梨”系列,每一张稿纸上都有苏曼的批注,字里行间满是两人的默契。
“这些设计……”周知瑾拿起一张设计稿,上面画着梨花与玉兰缠绕的纹样,与纪念馆的logo惊人地相似,“像是为纪念馆量身定做的。”
江篱刚要说话,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石阶上方传来程管家的呼喊:“不好!有人来了!”话音未落,几个穿黑色夹克的人冲了下来,为首的人脸上带着刀疤,正是当年从钟表厂爆炸中侥幸逃脱的厉家余党,手里还拿着一把改装过的霰弹枪。
“把账本交出来!”刀疤男的声音带着狠戾,枪口对准江篱,“厉家的东西,轮不到你们来处置!”
“厉家早就覆灭了,这些是证据,不是你们的东西!”江篱将账本紧紧抱在怀里,拉着周知瑾往秘阁深处退去,那里有个狭窄的通风口,是程管家提前告知的逃生通道,“顾衍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们跑不掉了!”
刀疤男冷笑一声,扣动扳机,子弹打在木桌上,木屑四溅。“跑?今天谁也别想跑!”他挥手示意手下上前,自己则举起枪,对准了那叠设计稿,“既然拿不到账本,就毁了这些破画,让你们永远完不成江雪的心愿!”
周知瑾突然冲过去,用身体护住设计稿。子弹擦过她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衬衫,她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一步:“这些是江篱母亲和苏曼的心血,你休想毁掉!”
“你疯了!”江篱扑过去按住她流血的伤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不准你再受伤!”
就在这时,程管家突然从刀疤男身后冲出,用手中的铁锹狠狠砸向他的手腕。霰弹枪掉在地上,程管家死死抱住他的腿:“快带账本走!别管我!”
江篱看着程管家被刀疤男的手下按在地上殴打,看着周知瑾手臂上不断渗出的鲜血,突然握紧了拳头。她抓起旁边的梨花枝,狠狠砸向最近的一个手下,同时对着通风口大喊:“顾衍!我们在这儿!”
通风口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江篱!我们来了!”警方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石阶口,与刀疤男的手下展开对峙。刀疤男见状,疯了般冲向账本,想毁掉证据,江篱毫不犹豫地将玉珏扔向他,玉珏砸中他的额头,留下一道血痕,警方趁机冲上前,将他按在地上。
看着被押走的刀疤男,江篱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周知瑾的手臂还在流血,却笑着握住她的手:“我们做到了,账本保住了。”
程管家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流着血,却笑得欣慰:“苏小姐,江小姐,我终于完成你们的嘱托了。”
医院的病房里,医生正在给周知瑾缝合手臂的伤口。江篱坐在床边,手里翻看着母亲的“棠梨”系列设计稿,突然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是母亲的笔迹:“阿曼,待梨花满枝时,我们就开一家小小的设计店,只画玉兰与棠梨,不问世事,只寻安宁。”
“原来这才是母亲真正的心愿。”江篱的声音带着哽咽,转头看向窗外,棠梨园的梨花正随风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不是复仇,不是正义,是和爱的人一起,过安稳的生活。”
周知瑾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坚定:“那我们就帮她完成这个心愿。等你忙完纪念馆的事,我们就在棠梨园旁开一家小小的设计工作室,只画玉兰与棠梨,好不好?”
江篱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落在设计稿上,晕开小小的墨痕,却像是给这段跨越时光的约定,盖上了一枚温暖的印章。
一周后,周知瑾康复出院。两人带着母亲的设计稿和厉家的账本,来到纪念馆。苏青老人和厉承宇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她们手中的东西时,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这些账本,会作为厉家罪行的最终证据,交给国际刑警。”厉承宇接过账本,声音里带着愧疚,“是厉家欠你们的,我会用余生来偿还。”
江篱将母亲的“棠梨”系列设计稿挂在纪念馆的展厅里,旁边放着那对合璧的玉珏,说明牌上写着:“此为跨越时光的约定,见证着爱与坚守,也诉说着对安宁的期许。”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纪念馆的玻璃幕墙上,映照着漫天飘落的梨花。江篱和周知瑾站在展厅里,看着母亲和苏曼的画像,看着那对静静躺在展柜里的玉珏,忽然明白,所谓的故知,从来不是逝去的人,而是藏在时光里的爱与约定;所谓的真意,也不是轰轰烈烈的复仇,而是带着这份爱,在岁月里寻得一份安宁,活成她们曾经期望的模样。
往后的日子里,棠梨园旁多了一家名为“棠梨记”的设计工作室。江篱和周知瑾在这里,将母亲未完成的“棠梨”系列延续下去,每一件作品都带着梨花与玉兰的清香,也带着跨越时光的温暖,在每个花开的季节,诉说着这段关于爱、坚守与归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