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记”工作室的木质窗棂刚被春风染上新绿,江篱正对着案上的梨花纹样描线,指尖忽然被笔尖划破。一滴鲜血落在宣纸上,晕开时竟与纸上暗纹重合——那是母亲“棠梨”系列设计稿里隐藏的“血引纹”,只有沾染持有者的血,才会显露出完整图案。而随着血色蔓延,宣纸上渐渐浮现出一行小字:“梨雪深处,藏着未归人的信,需以双玉温火,方见真章。”
“未归人的信?”周知瑾端着药箱走来,拆过石膏的指尖轻轻捏着无菌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江篱的伤口,掌心还带着刚沏好的龙井温度,“苏青老人今早说,程管家在整理棠梨园旧物时,发现了一个铜制温炉,炉身上刻着‘棠梨’二字,底部的凹槽正好能容纳那对合璧的玉珏。”
江篱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母亲相册里那页被撕掉的留白,想起苏曼日记里那句“雪归之日,梨花开时”,突然意识到,所谓“未归人”,或许不是指逝去的人,而是当年被厉家胁迫、至今下落不明的厉家账房先生——顾衍曾提到,这位账房先生手里握着厉家最后一笔海外资产的流向,也是唯一知道母亲当年“替身坠楼”真相的人。
两人赶到棠梨园时,程管家正蹲在老梨树下,手里捧着那个铜制温炉。炉身布满铜绿,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玉兰缠枝纹,炉盖内侧刻着的“雪曼”二字,与母亲和苏曼的联名印记完全一致。“这是当年江小姐特意定制的温炉。”程管家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厚重,“她说若有一天能找到账房先生,就用这炉温开他留下的信,只是没想到……”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三辆黑色轿车停在梨园入口,十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跳下来,为首的人戴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阴鸷的笑——是厉家海外资产的实际掌控人,厉承宇的堂兄厉承泽,也是警方追查多年的漏网之鱼。
“程伯,别来无恙。”厉承泽的声音像淬了冰,目光落在江篱手中的温炉上,“我知道账房先生的信藏在这儿,识相的就把温炉和玉珏交出来,不然这棠梨园,今天就变作火海。”
“你休想!”程管家将温炉护在身后,苍老的身躯挺得笔直,“江小姐和苏小姐当年拼了命保护的东西,绝不能落在你们这些败类手里!”
厉承泽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上前。江篱迅速将温炉塞进周知瑾怀里,自己则抓起旁边的梨花枝,挡在程管家身前:“顾衍已经带警方过来了,你们跑不掉了!”话音刚落,厉承泽的手下已经冲了过来,为首的人一把抓住江篱的手腕,粗糙的掌心带着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手铐!
“把温炉交出来!”男人的声音带着狠戾,手铐的链条勒得江篱手腕生疼,“不然我现在就把她扔进梨树林后面的废井里!”
周知瑾的脸色瞬间惨白,却依旧紧紧抱着温炉,往后退了两步:“你们别伤害她!我可以把温炉给你们,但你们必须放她走!”
“知瑾,别给他们!”江篱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男人死死按住,“那里面藏着真相,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就在这时,梨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哨响。厉承泽的手下瞬间慌乱起来,厉承泽的脸色也变了:“谁在那儿?”话音未落,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从树林里冲出来,为首的人举着枪,脸上带着熟悉的刀疤——是当年从钟表厂逃脱、后来被警方招安的矿场守卫,也是账房先生的远房侄子!
“厉承泽,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刀疤男的声音带着愤怒,“我叔当年被你们胁迫,这些年一直在海外收集你们的罪证,今天就是你们伏法的日子!”
混乱中,江篱趁机挣脱束缚,拉着周知瑾往梨树林深处跑。厉承泽见状,疯了般冲过来,想要抢夺温炉,却被刀疤男拦住。两人扭打在一起,厉承泽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刀疤男的腹部,刀疤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梨花。
“快走!”江篱拉着周知瑾,跌跌撞撞地跑进梨树林深处的废井旁。废井的井口被一块石板盖住,石板上刻着与温炉相同的“棠梨”纹,江篱将合璧的玉珏嵌进石板的凹槽,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江篱举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光束扫过墙壁时,突然照到一行熟悉的字迹:“篱篱,若你至此,说明你已找到所有线索。废井底部的暗格里,藏着账房先生留下的信,还有我当年偷偷录下的厉家罪证录音。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相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是母亲的笔迹,末尾还画着一朵小小的梨花,花瓣上沾着点点泪痕。
两人走到通道尽头,果然看到一个暗格。暗格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檀香与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一封泛黄的信,还有一个老式录音笔。江篱颤抖着打开信,里面的字迹工整而娟秀,正是账房先生的笔迹:
“江小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不在人世。当年厉家胁迫我转移资产,我只能假意顺从,偷偷将资产的流向记录下来,藏在海外的一个秘密账户里,密码是你的生日。另外,当年你‘坠楼’的真相,我已经录在了录音笔里——那是厉承泽的阴谋,他找了个与你身形相似的女人,伪造了坠楼现场,而你被他藏在了海外的一个秘密据点,后来被苏小姐救走,却因为伤势过重,没能撑到回国……”
“母亲她……”江篱的指尖颤抖着,信纸边缘被撕出细碎的裂口,眼泪掉在信纸上,晕开了字迹,“她真的……”
周知瑾轻轻抱住她,声音带着哽咽:“别难过,至少我们知道了真相,至少母亲她……不是孤单一人离开的。”
就在这时,通道里传来脚步声。厉承泽举着匕首,满脸狰狞地冲过来:“把信和录音笔交出来!不然我今天就杀了你们!”
江篱突然将录音笔扔向厉承泽,录音笔撞在他的脸上,他惨叫一声,匕首掉在地上。江篱趁机捡起匕首,对准厉承泽的胸口:“你束手就擒吧!警方已经包围了这里,你跑不掉了!”
厉承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突然疯了般冲向暗格,想要毁掉里面的证据,却被周知瑾死死抱住。江篱趁机冲过去,将匕首抵在他的后背:“别动!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通道外传来警笛声。顾衍带着警方冲进来,将厉承泽按在地上,戴上手铐。看着被押走的厉承泽,江篱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和录音笔。
医院的病房里,刀疤男躺在病床上,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着对江篱说:“江小姐,我叔的心愿终于完成了。他当年总说,一定要让厉家的罪行曝光,一定要让你知道你母亲的真相,现在,他可以安息了。”
江篱点了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谢谢你,也谢谢你叔叔,是你们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离开医院时,夕阳正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棠梨园的梨花上,像给这片洁白的花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江篱和周知瑾手牵着手,走在铺满梨花的小路上,脚下的花瓣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说着这段跨越时光的故事。
回到“棠梨记”工作室时,苏青老人和厉承宇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江篱手中的信和录音笔,苏青老人的眼泪瞬间掉下来:“江雪,曼曼,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所有的真相都已经曝光,所有的罪恶都得到了惩罚,你们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厉承宇接过录音笔,声音里带着愧疚:“是厉家对不起你们,我会用余生来弥补厉家犯下的过错,会帮助所有被厉家伤害过的人,让他们得到应有的赔偿。”
江篱将那封信和录音笔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丝绒盒子里,放在工作室最显眼的位置。盒子旁边,放着母亲和苏曼的合影,还有那对合璧的玉珏。她看着窗外漫天飘落的梨花,突然明白,所谓“未归人”,从来不是指那些逝去的人,而是藏在时光里的真相,是那些未被诉说的故事,是那些跨越岁月的约定。
往后的日子里,“棠梨记”工作室成了很多人的“归处”。被厉家伤害过的矿工家属会来这里,诉说着亲人的故事;喜欢母亲和苏曼设计的人会来这里,寻找着温暖与力量;甚至连一些曾经的厉家下人,也会来这里,忏悔着当年的过错。
江篱和周知瑾则在这里,继续着母亲未完成的“棠梨”系列设计。每一件作品都带着梨花与玉兰的清香,都带着跨越时光的温暖,都诉说着这段关于爱、坚守与真相的故事。她们知道,母亲和苏曼从未离开,她们就藏在漫天飘落的梨花里,藏在工作室的每一个角落,藏在她们彼此相握的手心里,永远陪伴着她们,走向更明亮的未来。
春日的梨花开了又落,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江篱和周知瑾依旧守着“棠梨记”,守着这段跨越时光的约定。每当梨花盛开时,她们都会坐在老梨树下,看着漫天雪白的花瓣,仿佛看到了母亲和苏曼的笑容,听到了她们轻声的诉说:“别怕,我们一直都在,一直都陪着你们。”
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真相,那些未被诉说的故事,那些跨越岁月的约定,都化作了漫天飘落的梨雪,落在归程的路上,温暖而坚定,指引着每一个寻找真相与爱的人,走向属于自己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