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集团的顶楼会议室里,投影仪的光束在幕布上投出南美矿区的航拍图。江篱的指尖划过屏幕上成片的玉兰花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周知瑾端着咖啡走进来,拆过石膏的手臂还不能完全伸直,杯沿的热气在她手背上凝出细密的水珠。
“顾衍刚发来消息,周明远的弟弟已经认罪了。”周知瑾将咖啡放在江篱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骨瓷传过来,“他承认当年挪用公款、迫害劳工,还交代南美绑架案是他指使的,刀疤男是他在南美的军火交易伙伴。”
江篱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底那点若有似无的不安。幕布上的玉兰花田在阳光下泛着白,像极了母亲设计稿里未完成的图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周明远呢?”她忽然抬头,目光落在周知瑾拆过石膏的手臂上,那里还留着道浅浅的疤痕,“他有没有……”
“他去警局自首了。”周知瑾的声音轻了些,“他把当年掩盖弟弟罪行、伪造证据的事都揽了下来,还交出了当年迫害劳工的完整证据链。”她走到江篱身边,拆过石膏的手臂轻轻搭在她肩上,“他说,是时候给你母亲、给我妈一个交代了。”
这个答案让会议室里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江篱看着幕布上的玉兰花田,忽然想起母亲信里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轨,或许会偏离,却终会在某个节点,回到该去的方向。”
下午去医院看张妈时,苏念正趴在病床边画画。小姑娘的帆布包上,新绣的玉兰图案还带着线头,画纸上是个完整的玉坠,一半是碧绿色的翡翠,一半是银白色的金属,中间用细链连着,像两颗缠绕的星星。
“这是给江阿姨和周阿姨的。”苏念举起画纸,眼里的光比病房的阳光还要亮,“爷爷说,玉坠拼起来的时候,就是所有不好的事都过去的时候。”
江篱接过画纸,指尖抚过那些稚嫩的线条,忽然注意到画纸背面写着行小字:“厉叔叔说,矿区的玉兰花籽已经寄回来了,让我们种在老宅的院子里。”她抬头看向张妈,对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正笑着递过个保温桶:“这是我炖的鸡汤,你俩也喝点,补补身子。”
鸡汤的香气在病房里弥漫开来,混着苏念身上的墨水味,像个温暖的拥抱。江篱忽然想起南美仓库里的枪声,想起急诊室的红灯,想起阁楼里那些在光线下显形的字迹,想起周知瑾拆石膏时紧握着她的手——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深夜里辗转难眠的焦虑,此刻都化作了这碗鸡汤的暖意,暖得人心头发颤。
离开医院时,江篱接到厉墨城的电话。男人的声音带着刚康复的虚弱,却比以往温和了许多:“江篱,谢谢你。”他顿了顿,背景里传来轮椅轱辘的滚动声,“矿区的孩子们收到了你寄的画具,他们说,要画最好看的玉兰送给你。”
“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江篱的声音很轻,“你……还好吗?”
“挺好的。”厉墨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苏晚晴的案子开庭时,我会去作证。当年我被她蒙骗,伤害了你,现在……也算给你个交代。”他忽然提起那半片玉坠,“苏家已经把它捐给了珠宝博物馆,旁边放着你母亲的设计稿,下面写着‘和解’。”
挂了电话,江篱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眼眶发热。那些曾经的仇恨、误解、执念,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委屈、伤痛,终究会像这春日的阳光,融化所有的冰雪,让所有的星轨,都回到该去的方向。
晚上回到老宅时,顾衍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他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子,里面装着刚寄到的玉兰花籽,包装袋上还沾着南美的泥土。“厉墨城说,这些花籽是矿区的孩子们亲手采的。”顾衍的声音带着笑意,“他还说,等花开的时候,要带孩子们来老宅看看。”
江篱接过花籽,指尖触到那些细小的颗粒,忽然想起母亲设计稿里的最后一页,没有珠宝图样,只画了片盛开的玉兰,旁边写着:“愿你遇到能与你并肩看风景的人,愿你们的星轨,永远缠绕在一起。”
周知瑾从身后抱住她,拆过石膏的手臂还在微微发抖,却紧紧地环着她的腰:“我们明天就把花籽种下去吧。”她的下巴搁在江篱的肩窝,气息拂过她的颈窝,痒得人心头发颤,“等花开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办个画展,展出你母亲的设计稿,展出苏念的画,展出矿区孩子们的作品。”
江篱转过身,看着周知瑾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她想起第一次在办公室见面的场景,那时的周知瑾,眼里带着点狡黠的试探,像只准备打破规则的猫;而现在,她眼里的光,是历经风雨后的澄澈与坚定,是无论遇到多少暗礁,都愿意与她并肩的温柔。
“好啊。”江篱的声音带着笑意,“还要邀请顾衍,邀请厉墨城,邀请矿区的孩子们,邀请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她握住周知瑾的手,拆过石膏的手臂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我们还要在这里,种很多很多的玉兰,让这里成为所有美好故事的开始。”
月光洒在老宅的院子里,给那些刚翻好的土地镀上了层银辉。江篱和周知瑾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花籽撒进土里,指尖的泥土沾在彼此的手背上,像颗颗细小的星星。苏念在旁边蹦蹦跳跳地帮忙,帆布包上的玉兰图案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个小小的祝福。
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近处的玉兰枝桠在风中低语,那些曾经以为无法跨越的鸿沟,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那些彼此扶持的瞬间,此刻都化作了这月光下的星轨——江篱的,周知瑾的,苏念的,厉墨城的,周明远的,还有母亲和周知瑾母亲的,都在这一瞬,温柔地缠绕在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坚定地延伸。
江篱忽然想起苏念画的那幅“共生”,两棵根须交错的玉兰,在阳光下各自舒展。她看着身边的周知瑾,看着不远处蹦蹦跳跳的苏念,忽然明白所谓的星轨,从来不是独自运行的轨迹,是无数个灵魂的相互牵引,是无数次选择的彼此信任,是无数个瞬间的温柔相拥。
而她们的星轨,还在继续延伸,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每一次相视的微笑里,在每一朵悄然绽放的玉兰里,温柔而坚定地,走向更远的远方,走向更明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