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那天,江氏集团举办了一场小型慈善晚宴,主题是"时光回响"。宴会厅的穹顶垂下数百盏琉璃灯,光线透过彩绘玻璃落在地面,拼出玉兰绽放的图案——那是周知瑾特意让人设计的,灵感来自江篱母亲手稿里的纹样。
江篱穿着一身月白色旗袍,领口绣着细小的缠枝莲,是张妈按照她母亲的旧衣改制的。她站在签名墙前应酬宾客,指尖偶尔划过旗袍盘扣时,总能想起今早试穿时,张妈红着眼眶说"小姐越来越像夫人了"。
"在想什么?"周知瑾端着两杯香槟走过来,鬓角别着朵白玉兰胸针,是"时光印记"系列的新款,"顾衍刚才说,厉墨城也来了,在露台那边。"
江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露台的阴影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厉墨城穿了件深灰色西装,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指间的烟燃到尽头,灰烬落在锃亮的皮鞋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来做什么?"江篱的声音很淡,像风吹过平静的湖面。
"听说想捐一笔钱,用于南美矿区的重建。"周知瑾把香槟递给她,杯壁的凉意让她指尖一颤,"顾衍说,他最近把名下不少资产都做了公益信托,像是在......赎罪。"
江篱抿了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微麻的痒。书里那个偏执到近乎疯狂的男人,终究在现实里找到了另一条路。或许就像老话说的,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晚宴进行到一半,主持人邀请江篱上台致辞。聚光灯落在她身上时,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董事会发言的场景——那时父亲刚中风,股东们的质疑像针一样扎在身上,她攥着发言稿的手一直在抖。
"今天站在这里,我想感谢两个人。"江篱的目光扫过台下,落在周知瑾含笑的脸上,"一个是我的母亲,她用设计稿为我铺了条路;另一个是我身边的人,她让我知道,走这条路时不必孤单。"
掌声响起时,她看见周知瑾眼里的光,比头顶的琉璃灯还要亮。那束光从初遇时就一直跟着她,穿过办公室的百叶窗,越过老洋楼的爬山虎,走过馄饨摊的烟火气,始终温暖而坚定。
下台时,厉墨城不知何时站在了侧幕。他手里拿着个丝绒盒子,递过来时动作有些僵硬:"这个......或许该还给你。"
盒子里是半片玉兰玉坠,与江篱留在老宅的那半正好吻合。断裂处的裂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却像两只相握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不必了。"江篱没有接,"它该在更合适的地方。"
厉墨城的手停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怅然,随即苦笑了笑:"你说得对。"他收起盒子转身离开,背影在走廊的阴影里拉得很长,像个终于谢幕的演员。
晚宴结束后,两人沿着滨江大道散步。晚风带着江水的潮气,吹得路灯的光晕微微晃动。江篱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丝绒袋,递给周知瑾:"给你的。"
是枚戒指,铂金的戒圈上镶嵌着两颗交错的蓝宝石,形状像极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办公室窗外的双子星。"设计稿改了七次。"江篱的耳尖有些发红,"张妈说,女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周知瑾的指尖抚过冰凉的宝石,忽然想起书里的结局——江篱最终孤独地守着江氏,在三十岁那年因过度劳累去世。而现在,这个本该走向悲剧的人,正站在她面前,眼里盛着星光,为她戴上亲手设计的戒指。
"我喜欢。"周知瑾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比所有亮晶晶的东西都喜欢。"
江篱看着她抬手时,戒指在路灯下折射出的细碎光芒,忽然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动作很轻,像羽毛落在湖面,却在两人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远处传来游船的鸣笛声,悠长而清澈,像穿越时空的回响。江篱想起母亲信里的一句话:"真正的永恒,不是永不改变,而是在改变中,始终记得为什么出发。"
她们的故事,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轰轰烈烈,却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酿成了最醇厚的酒。那些关于替身的执念,关于命运的枷锁,都在时光里被打磨成温柔的模样,成为彼此生命里最深的景深——无论镜头如何推拉,始终清晰而笃定。
"去看看江伯母吧。"周知瑾忽然说,拉着江篱往墓园的方向走,"告诉她,她的设计被很多人喜欢,她的女儿,过得很好。"
月光洒在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温柔。江篱放下手里的白玉兰,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石碑:"妈,我找到属于自己的光了。"
周知瑾站在她身边,悄悄握住她的手。戒指的凉意与掌心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像两个灵魂的相拥。远处的城市灯火如星,脚下的青草带着湿润的气息,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或许命运的剧本早已写好,但执笔的,从来都是自己。就像此刻,她们站在时光的景深里,身后是走过的路,身前是待赴的约,而身边,是彼此永恒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