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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街区生存法则19——心理素质

三十二街区

警局三层狭窄的生活区走廊里,时间仿佛被泼上了一层浓稠的污浊油脂。走廊顶灯昏暗,勉强照亮地面陈旧开裂的瓷砖。空气中残留的解剖室消毒水那冰冷刺鼻的金属气息,与深层盥洗室漂白剂的单调皂香,以及墙体深处散发出的、霉菌和水泥的霉朽潮味彼此混合、撕扯。脚步声在空旷中敲出空洞的回响,像敲在干枯的骸骨上。

薇琪塔·拉戈隆赤脚踩着那双过于朴素的警用硬塑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在死寂里格外清晰。薄如烟雾的黑色藤蔓吊带睡裙贴在身上,如同她的第二层皮肤。她单手端着那个已经半空的马克杯,里面的劣质咖啡早已冷却,颜色像稀释的泥浆。另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垂落肩头、还沾着水汽的发卷。神态慵懒随意得像是刚结束一场无聊的牌局。

走在后面的赛琳娜·凯勒斯,却如同一只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年轻的身体僵硬得能听见骨骼绷紧的细响。身上那套宽大的灰色运动服,此刻不仅无法带来安全感,反而像套着一件不合身的、粗糙的布袋,摩擦着皮肤。她的嘴唇抿得发白,血色褪尽的脸颊在昏暗光线下呈现一种病态的灰败。脚步虚浮,像踩着棉花。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轻微的踉跄。

三层的空气浑浊而沉滞。每一扇紧闭的房门外缘都渗出缝隙,像巨大的棺材排列两侧。那些金属门牌反射着幽微冷光——“弗拉格”、“薇琪塔”、“坎贝琪”、“约翰约翰”、“塔拉哈西”、“赛琳娜”。她自己的名字此刻显得如此陌生而冰冷。她的“办公室”——那个六平米的、用档案柜隔出的逼仄空间——门口就在前方右侧。

当薇琪塔随意地拐向左边通往她自己那个带独立卫生间的套间办公室时,赛琳娜的脚步钉在了原地。如同一根钉子狠狠楔入冰冷的砖石地面。

嘎吱——吱呀——

那扇沉重隔断门在她指下呻吟着打开。门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稀疏的路灯光晕透入,勉强勾勒出那张行军床模糊的轮廓、瘸腿桌和铁皮柜的沉默黑影。那片小小的、原本象征安全边界的黑暗,此刻如同深渊巨口,散发着比外面更刺骨的寒意。

赛琳娜猛地打了个寒颤。冰冷的汗水瞬间从额角和后背渗出,浸透粗糙的运动服布料,黏腻地贴上皮肤。太安静了。这死寂放大了记忆碎片里所有无法承受的细节——骨锯撕开粗砺厚皮时那令人牙齿酸软的尖利摩擦,劈刀斩断筋腱发出沉闷的断帛声,厚皮硬骨下翻卷断裂的苍白色筋络,巨大腹腔被撑开时如同开启地狱封印般喷涌出的膻臊、腐草和胆汁混合的绝望气味……还有那颗排球般巨大、如同冰冷生铁铸造的心脏停止跳动的终极死寂……视觉,嗅觉,听觉的混乱轰炸……让她胃囊深处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翻腾,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前倾,一阵干呕让她弯下腰,泪水生理性地涌出眼眶,混着冷汗滑落。

前面薇琪塔悠闲的拖鞋踢踏声停顿了一下。她转过身,慵懒地靠在走廊与生活区交接处的粗糙墙面上。马克杯随意地搁在墙边一道突起的消防管线上。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淬炼过的寒冰,穿透浑浊的空气,精准地锁定了她。

“哟?”薇琪塔的声音拖着长长的、猫捉老鼠般的调子,红唇勾起一个极其妖异的弧度。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饱满的唇,目光像带着粘性的丝线缠绕住赛琳娜每一个细微的狼狈颤抖。“心理素质这么差?小太阳花~这就被几块死肉吓萎了?”她的嘲弄毫不掩饰,带着一种残忍的乐趣,欣赏着对方无法掩饰的脆弱。

赛琳娜猛地抬起头,泪痕还挂在灰败的脸颊上,睫毛被水汽黏成一簇簇。薇琪塔的话语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她紧绷的神经上。羞耻感火辣辣地灼烧着她,比肩窝被霰弹枪撞出的那片淤肿还要强烈十倍!她本能地想反驳,想证明自己不是弱者。

“……我……我能行!”赛琳娜咬着下唇,努力想站直身体,让声音听起来至少不那么抖。但走廊尽头那扇敞开着的、如同张着嘴的小隔间门,还有门缝里透出的、更深的黑暗,却让她的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弗拉格队长冰冷陈述“大动脉束位置异常下沉”、“肝脏是核心生化引擎”、“大面积毁灭性毁损”的声音,混合着负压泵抽吸粘稠内脏液体时沉闷的咕噜声……在她耳蜗里奏响一场无声的血肉交响乐。那扇门后等待她的,绝不只是黑暗。是无数被放大的、正在冰冷灯光下无声碎裂、流淌、干涸的脏器幻影。

勇气来得快,退潮得更快。她猛地打了个寒噤,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小的、带着哭腔的呜咽。这声失控的呜咽瞬间击碎了她强装的硬壳。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刺骨的寒潮,混合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孤独感,瞬间将她裹挟、淹没。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走廊另一头弗拉格和坎贝琪他们巡逻归来的方向——那样只会让更多人看到她的软弱无能。

所有的自尊和别扭,在足以让她窒息的具象化恐惧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白纸。

“……薇琪塔姐姐……”赛琳娜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压抑不住的颤抖,甚至染上了一丝哀求。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微微转向薇琪塔的方向,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寸。“……我……”她张着嘴,想找一个借口,一个不那么丢脸的理由。

薇琪塔的身体微微前倾,离开了倚靠的墙壁。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危险光华的蓝眸,如同深海漩涡,牢牢吸住赛琳娜慌乱躲闪的视线。她嘴角那抹戏谑的弧度拉得更开了一些,眼神却更深,更锐利,带着一种纯粹的、狩猎者欣赏猎物濒死挣扎般的审视乐趣。

“你?你怎么了?”薇琪塔的声音压得更低,更靠近喉咙深处,带着磁性的沙哑和一种极其暧昧的穿透力。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无声的魅影,又朝赛琳娜逼近了一步。距离的缩短让那股混合了沐浴后香氛和咖啡余味的成熟女性气息更加霸道地侵袭着赛琳娜的感官。“怕黑?还是……”她的舌尖极其轻佻地舔了下自己的唇瓣,“怕……姐姐?”

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在赛琳娜紧绷的神经上拨动一根琴弦。那声带着暗示的“怕姐姐”更是让赛琳娜浑身汗毛倒竖,她想后退,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薇琪塔带来的压迫感和魅惑气息,此刻竟奇异地成了压倒恐惧感的另一座沉重山脉,让她分不清哪一种更让人无所适从。

“我……”赛琳娜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直视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蓝色眼睛。肩膀和手臂无意识地环抱着自己,指尖深深掐进了运动服宽大的袖口布料里。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清晰地诉说着渴望——渴望灯,渴望光,渴望一个充满存在感的、哪怕是她害怕的、活生生的、强大而……危险的实体陪在身边,任何实体,只要能把门后那片蠕动的黑暗和死寂隔绝。

“……房间……太冷了……”她最终找到了一个蹩脚又苍白、软弱无力的理由,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脸颊烫得能煎蛋。这根本就是投降的号角。

薇琪塔喉咙深处滚出一串极其愉悦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如同最昂贵的葡萄酒在银杯中荡漾。“冷?”她重复着这个词,尾音上扬,带着浓浓的玩味。她伸出手,猩红蔻丹的指尖没有去碰赛琳娜,而是极慢地、如同抚摸情人皮肤般划过冰冷粗糙的墙面,指甲在剥落的石灰涂层上刮擦出细小的、刺耳的噪音。“姐姐那儿……可热着呢~” 她的眼神落在赛琳娜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上,声音放得更慢,更低沉,如同融化在夜色里的蜜糖,又似淬毒的刀锋,“热得……能让你忘了所有不该记得的东西……”

这句话,如同解开最后一道枷锁的咒语。那扇散发着冰冷恐惧的隔间门,在她脑海中瞬间模糊、淡化。薇琪塔带刺的危险诱惑,此刻竟成了唯一能看得见的灯塔。生存的本能压倒了理智。

赛琳娜猛地抬头,撞进薇琪塔那双志在必得的、燃烧着危险火焰的眼眸里。她没有回答“是”或“好”,只是用行动表明了一切——她用尽全身力气驱动着僵硬的双腿,一个踉跄,几乎是扑了过去,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漂浮的浮木。她狼狈地、不管不顾地一头撞向薇琪塔的方向,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带倒了薇琪塔随意搁在消防管道上的半杯冷咖啡。

杯子哐当摔在地上,残余的深棕色泥浆状液体泼洒了一地。

薇琪塔被撞得微微后退一小步,双手却极其自然地张开,像是早有准备迎接投怀送抱的小兔子。那具年轻、僵硬、还在发着抖的身体就这么扑进了她微凉的怀抱里。薇琪塔的唇角无声地裂开一个更大、更美的、带着胜利和绝对掌控的弧度。那条穿着薄透睡裙的精巧手臂如同最柔韧的藤蔓,轻巧而坚定地一环,紧紧地、带着压迫性地将赛琳娜纤细僵硬的身体勒进了自己怀里。

一股浓烈的、带着特制沐浴花香和极淡烟草残余的成熟女人体香霸道地笼罩了赛琳娜。那层薄纱睡裙几乎不能提供任何阻隔,薇琪塔温热的体温、饱满柔软的胸脯、紧实平坦的小腹线条、甚至透过薄料传递而来的细腻肌肤触感……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裹挟着她,这不同于解剖室冰冷的血肉和粘稠的死亡气息,这是活生生的、带着侵略性的、散发着强大吸引力与可怕危险的……生命体。一种灼热到令人昏眩的存在感!瞬间将赛琳娜从黑暗粘稠的恐惧泥沼里硬生生拔了出来。

“啊……”赛琳娜短促地倒抽一口气。不是因为被抱得太紧,而是因为这过于真实的、带着强烈冲击力的体温和触感带来的另一种慌乱,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想挣脱这令人心慌意乱、甚至有些窒息的怀抱。但薇琪塔那条臂膀像液压钳一样纹丝不动,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嗯?刚扑过来就要跑?”薇琪塔带着笑意的鼻息喷在赛琳娜的额角发际,温热酥痒,声音像羽毛搔刮着耳膜。她稍稍低头,嘴唇几乎贴上赛琳娜滚烫的耳廓和脸颊。能感受到怀里这小家伙瞬间僵直、血液重新奔流的微妙变化。“投怀送抱的没资格反悔……规矩呢~?”

赛琳娜只觉得全身所有的血液“轰”一下冲上了头顶,半边身体瞬间麻痹,耳朵里只剩下巨大的、如同鼓点般的轰鸣声,羞赧的潮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细小的脖颈蔓延至发根,她甚至忘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被大型猎食动物叼在嘴里无法逃脱的、混合着强烈羞耻和隐秘颤栗的无措感。鼻尖萦绕的浓烈女体馨香几乎让眼前发黑。她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幼猫,僵在薇琪塔怀里动弹不得,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如同战鼓擂在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

薇琪塔显然对这个反应极其满意。一声更加低沉悦耳、带着诱惑气息的低笑从她喉咙里滚出来。她非但不松手,反而微微垂下头,滚烫的唇瓣几乎就贴在赛琳娜那敏感又羞红的耳垂边沿。赛琳娜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嘴唇柔软丰盈的轮廓蹭过自己薄软的耳廓边缘皮肤,一种强烈的、足以烧毁理智的酥麻电流瞬间从耳垂窜遍全身。

“……小耳朵……红得真漂亮……”薇琪塔呢喃着,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湿润热气的低语,像情人间的私密耳鬓厮磨,却带着强烈的挑逗和主宰意味。她故意让呼吸更缓更轻地吹拂在那片敏感的、充血滚烫的皮肤上,满意地感受着怀里身体剧烈的、抑制不住的细颤。“就这么……离不开姐姐了?”

赛琳娜的喉咙被巨大的羞耻感堵住,只能发出一声破碎含混的呜咽。她甚至不敢转一下僵硬的脖子。薇琪塔身上那股浓烈到像武器般的香气、紧贴着的压迫感、温热的吐息、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危险魅惑的轻佻语调……这一切组合成一张巨大的、裹挟着甜蜜晕眩的网,将她的意识、连同之前的恐惧,一起密密实实地包裹、缠绕起来。

她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了。

薇琪塔发出一声近乎满足的轻哼,手臂强势地揽着赛琳娜的腰,半抱着将她从那扇散发着死亡恐惧的小隔间门前带走。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重新在空旷走廊里响起,这一次,是朝着薇琪塔那间带独立卫浴、空间相对“宽敞”的办公室方向走去。赛琳娜僵硬的身体被带着走,脚步踉跄,脸颊深深埋在薇琪塔的肩膀和长发之间,像只彻底放弃抵抗的小羊羔。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揪住了薇琪塔身上那件宽大的、还沾着机油味道的男人外套的衣襟边缘。柔软的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薇琪塔的“总统套房”内部是另一番天地。空气里残余着她惯用的、比外面廉价消毒水要昂贵得多的香氛气),混杂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比走廊顶灯柔和数倍的暖黄色床头灯慵懒地照亮了房间大部分区域。

一张双人尺寸的折叠弹簧床靠着里侧墙壁,铺着和主人风格完全不搭的浅灰色丝质床单。床尾是一张宽大结实、摆满各种瓶瓶罐罐和一把加装了特殊导轨配件的沉重办公桌。墙上挂着几幅充满颓废美学的大型海报,描绘着破碎的城市、火焰或某种妖异花朵。

房间空间比标准的隔间要宽敞许多,但也因此,塞进大床和办公桌后,依然显得稍显拥挤。然而这拥挤在此刻被床头灯温暖暧昧的光晕渲染着,反而产生一种奇异的、私密庇护所的感觉。那扇紧闭的、隔绝外界的厚重门扉,也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薇琪塔终于松开了一点手臂,但右手依旧搭在赛琳娜的腰侧,拇指隔着薄薄的少女运动服,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纤细又略略僵硬的腰线。她踢掉脚上廉价碍事的硬塑拖鞋,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那张双人床。动作流畅,像在自己领地里巡视的女王。

“喏,姐姐的床,”薇琪塔下巴朝那张铺着丝光床单的床点了点,语气随意得像在介绍一件普通家具,“虽然比不上豪华酒店套房,但……足够结实,对吧?”她转过身,背对着床坐到宽大办公桌的边缘,那条腿随意地交叠着,睡裙下摆滑落到危险的位置。她看着局促地站在房间中央、手足无措的赛琳娜。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薇琪塔完美的侧脸轮廓,纤长的睫毛投下浓密的阴影,半隐在阴影里的红唇带着一种懒洋洋的挑衅:“别傻站着了,小太阳花。占个位置,还是……想换个地方……‘量尺寸’?”

赛琳娜感觉自己刚从一种地狱般的粘稠感里挣扎出来,立刻又掉进了另一个充满迷离甜腻雾气的沼泽,薇琪塔的眼神里,那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打量,让她全身的血液再次不受控制地往脸上涌,之前被拥抱时的慌乱温热感尚未完全褪去,此刻又被那赤裸裸的调侃刺得心脏狂跳。她根本不敢往床边坐,尤其不敢靠近薇琪塔随意坐着的那张桌子。

她低着头,脚步僵硬地、几乎带着逃命的速度,扑向了距离薇琪塔最远的那个角落——那是最靠近门边的位置,那里靠墙放着一张小小的、只能容一个人坐下的折叠小板凳。她几乎是蹲下身子把自己塞了进去,背脊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双手紧紧抱住屈起的膝盖,努力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看不见的小点。

薇琪塔喉咙里发出一声更清晰的、带着笑意的气音。她并不阻止赛琳娜的躲避行为,反而觉得这鸵鸟般的小动作更有趣了。她就这么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角落里那个蜷缩起来的灰影子。目光像无形的探针,慢悠悠地扫过对方细小的脖颈、发红的耳尖、紧绷的下颌线……每一个细微的羞赧和紧张都清晰可见。

房间里只剩下赛琳娜自己清晰可闻的、压抑着的急促呼吸声。窗外,警局下方焚化炉低沉如怪兽闷吼的运作噪音被厚实的墙壁隔绝了大半,只剩下一种遥远沉闷的震动感,规律地穿透地板,传递到脚底。

时间似乎被这奇异的氛围凝滞了。每一秒都拉得很长。赛琳娜紧紧抱着膝盖,目光像受惊的兔子般扫视着地面。她不敢看薇琪塔,不敢看那张大床,只能将焦点放在面前一小块光溜溜的地板上。然而那些冰冷的解剖细节,依然在她努力压制下顽固地闪烁着——锯断脊椎时刺耳的摩擦,敞开的胸腔深处那颗暗红巨心凝固的搏动……

“啧。”薇琪塔似乎终于看够了,慵懒地哼了一声。她放下支着下巴的手,从桌边轻盈地跳下。赤足落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她没再看赛琳娜,而是径自走到那张足够容纳两三个人的折叠床边。她伸手,啪嗒一声,关掉了唯一亮着的床头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

角落里的赛琳娜猛地倒吸一口气,身体瞬间绷紧如岩石。如同再次坠入冰冷深渊。

“嗯……不习惯?”黑暗里,薇琪塔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过来,同时响起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她在脱掉身上那件沾着机油的男人外套(弗拉格的)。紧接着是丝质睡裙滑过皮肤的细微响动,她随意地掀开了那床浅灰色丝被。

“那就……”薇琪塔的声音在黑暗中继续,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慵懒和磁性,“……睁大眼睛,习惯它。”她故意停了一下,如同黑暗中危险的逗弄,“……反正,那些东西现在都……在这儿呢~”

这句话如同毒箭射中靶心,赛琳娜心脏骤然停跳了半拍,极致的恐惧感如同冰水般再次沿着脊椎冲刷而下,黑暗中,薇琪塔最后三个字吐出的气音“在这儿呢”,仿佛带着某种实质的、冰冷腐烂的触感,弥漫开来。

幻听幻视瞬间爆炸,锯骨声、断帛声、负压泵的嗡鸣、粘稠液体的滴落声……还有那个巨大腹腔内涌出的、混合着膻臭胆汁和腐草的粘稠浓雾仿佛再次将她包裹,浓得化不开,她甚至“看到”那被吊索固定着、庞大的瓦伦丁躯体在黑暗里微微晃动,甚至还看到了霍夫曼和米勒(之前被杀死的巡警)……冰冷而真实。

“啊——!”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赛琳娜喉咙里挤出,完全不受控制。仿佛溺水者临死前的嘶喊,她甚至忘了自己在薇琪塔的房间里,像只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兔子,从角落里那个冰冷的折叠小板凳上猛地弹了起来,巨大的力量甚至带翻了身下那张可怜的小凳子。

哐当!

凳子撞在墙壁上发出大响。

赛琳娜根本顾不上这些了。她凭着刚才的记忆中唯一的光源位置和声音传来的方向,在绝对的黑暗中,张惶失措、毫无章法地、手脚并用地朝着那张大床的方向狂奔、扑了过去,动作慌不择路,黑暗中撞到了薇琪塔扔在地上的外套(弗拉格的)的衣角,她身体一个趔趄,惊呼出声,险些摔倒。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床沿,冰冷的丝质床单触感让她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她甚至没分清方位,带着哭腔,不管不顾地就往薇琪塔躺着的那个方向摸索、钻挤过去,冰冷的恐惧彻底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黑暗中,薇琪塔似乎低哼了一声。她没有闪躲,甚至主动地侧过身体。在赛琳娜如同受惊的幼兽般乱撞摸索的手碰到她身体的瞬间,薇琪塔那条精悍有力的手臂如同早就等着捕捉猎物的网,猛地张开。

噗通!

赛琳娜整个人被她那条手臂裹挟着,硬生生拖拽上了床,薇琪塔顺势调整了一下姿势。她没有起身,只是用那条手臂极其霸道地、如同巨蟒缠身般勒过赛琳娜的腰腹,再向上一勾,强硬地将蜷缩起来的赛琳娜整个人揽进了怀中,赛琳娜的脸颊被迫撞进了薇琪塔温暖饱满的胸口,鼻尖被那股浓烈馥郁的熟女体香和柔软的肌肤纹理牢牢包裹住,另一条手臂也环了上来,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将这颗受惊的脑袋按在自己带着馨香的颈窝和肩头。

“唔……!”赛琳娜发出一声被捂住口鼻般的呜咽,彻底失去了所有挣扎和反抗的余地,身体被薇琪塔温热的体温和她霸道有力的拥抱裹得密不透风,那种灼热的、极其真实的、带着生命强烈律动感的存在,像一个巨大的暖炉,带着压倒性的力量,瞬间将那些在黑暗中肆虐的冰冷血腥幻影和可怖的死寂气息撕得粉碎,真实的触感、热度和气息,取代了所有因恐惧而诞生的扭曲想象。

赛琳娜僵硬的身体在这个如同铸铁牢笼般坚实又温热的怀抱里,如同坚冰遇到了烙铁,剧烈的颤抖和抽搐由疾风骤雨般逐渐变得缓慢、细微。她死死地攥住了薇琪塔腰侧丝滑的睡裙布料,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永不沉没的船舷。脸颊深埋进那片带着香氛余韵的柔软温香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难以自抑的痉挛式抽泣。

黑暗中,薇琪塔的下巴轻轻压在赛琳娜头顶那湿漉漉的、散发着廉价洗发水味道的发旋上。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温热的吐息平稳地拂过赛琳娜的发丝。

“闭上眼睛,小兔子……”薇琪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很轻,带着一种几乎算得上温柔的霸道,却又像不可违抗的命令。“光……或者我……哪一个都没用……”她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如同紧缚的咒语,“……只有睡过去才管用……闭眼……”

赛琳娜抽噎着,鼻尖全是薇琪塔肌肤散发的、极具诱惑力的香气。耳中是她稳定有力的心跳鼓点声,肩膀上薇琪塔手臂的重量如同最沉重的锚,将她牢牢钉在这片充满强大生命气息的温软浮岛之上,让她无法,也不能再沉回那血腥冰冷的恐惧深渊。

她只能选择投降。

像被催眠般,在薇琪塔带着香气的颈窝里用力地闭紧双眼。长长的眼睫毛被泪水黏成一簇簇,轻轻蹭着薇琪塔细腻的锁骨皮肤。她蜷缩在薇琪塔如同人形暖炉的怀抱里,身体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精疲力竭的脱力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强行赋予的安全感。薇琪塔手臂那不容置疑的份量感……变成了唯一的依凭。

窗外的警局建筑深处,传来焚化炉闷沉的运作低吼,像地底沉睡的巨兽在平稳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沉郁而有规律的震动感似乎也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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