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向日葵花田铺满了海边的坡地,金灿灿的花盘迎着太阳,像一片翻涌的浪。苏晚蹲在田埂上拍照,镜头里突然闯进一个人影——陆征举着个画板,正对着花田写生,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
“你怎么在这儿?”苏晚收起手机,看着他画板上的画。线条已经勾勒得差不多,花田深处藏着一间小小的书店,门口的风铃被画成了细碎的光点。
“研究所今天调休,”陆征放下画笔,往他这边挪了挪,“看你朋友圈发的定位,猜你会来这儿。”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琥珀色的液体,“自己泡的柠檬蜜,你以前总说画室的水太涩。”
苏晚接过玻璃罐,指尖触到罐身的凉意,忽然想起高中那年运动会,陆征也是这样,背着老师偷偷往他的运动水壶里加蜂蜜,被发现时还嘴硬说“怕你低血糖晕倒,拖累班级分数”。
花田的主人是位白发老人,提着水壶经过,看见他们笑眯了眼:“小伙子们是一起来看花的?这片花是去年种的,听说以前这儿是片荒地,有人捐了钱,说想种点让人看着开心的东西。”
陆征的耳尖悄悄红了。苏晚看着他画板上的书店,忽然明白——这片花田,是陆征回国后托人打理的,就因为他曾在散文里写过一句“要是海边有片向日葵就好了,看着就觉得有希望”。
两人坐在花田边的木凳上,分着吃一块柠檬蛋糕。蛋糕是陆征做的,奶油上用巧克力酱画了两朵小小的向日葵,花盘对着彼此。“我学了很久,”他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烤的时候,蛋糕塌成了糊糊。”
苏晚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那年陆征偷偷放在他抽屉里的柠檬糖。“比外面买的好吃。”他认真地说。
陆征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阳光。他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一行字:“苏晚的向日葵田”。“找老木匠刻的,”他把牌子递给苏晚,“以后这片花田,就归你管了。”
苏晚接过牌子,指尖抚过冰凉的金属,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陆征在他的素描本上画向日葵,说“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去看真正的花田”。当年的约定迟到了许多年,却以另一种方式,长在了彼此的生命里。
傍晚时,两人并肩往书店走。夕阳把花田染成温暖的橘色,陆征的影子和苏晚的影子在田埂上依偎着,偶尔被风吹过的花盘晃得重叠在一起。
“下周研究所组织去看星星,”陆征忽然开口,脚步慢了些,“他们说海边的星空特别清楚,你……要不要一起去?”
苏晚转头看他,晚霞落在陆征的侧脸,把他眼里的期待映得格外亮。“好啊,”他笑了笑,“不过得提前关店,可能要麻烦你帮忙整理书架。”
“不麻烦。”陆征的声音轻快得像踩在向日葵花瓣上,“一辈子都不麻烦。”
晚风拂过花田,向日葵的叶子沙沙作响,像在说些温柔的悄悄话。苏晚捏着手里的金属牌,忽然觉得,那些被岁月偷走的时光,正在被眼前的人,用一片花田、一块蛋糕、一个笨拙的邀请,一点点补回来。
后来,海边的向日葵花田成了新的景致。有情侣来拍照,会看见花田深处的木牌,和偶尔坐在田埂上的两个身影——一个看书,一个画画,风吹过的时候,向日葵的花盘会朝着他们的方向,轻轻摇晃,像在祝福一场迟到却圆满的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