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录音室里的灯光调得很暗，只有调音台和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马嘉祺趴在冰凉的调音台上，似乎睡着了。连续几天的输液和高强度的精神消耗让他疲惫不堪，即使在睡梦中，眉心也微微蹙着，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眼睑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安静得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微嗡鸣。

“砰！”

一声巨响粗暴地撕裂了这份宁静。

录音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回响。丁程鑫拎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琴盒，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像一阵裹挟着风暴的飓风闯了进来。他看也没看趴在桌上的马嘉祺，径直走到房间中央，动作利落地打开琴盒，取出里面那把保养精良的深棕色小提琴。

琴盒落地的闷响让马嘉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但他没有立刻醒来。

丁程鑫将小提琴架上肩膀，下巴抵住腮托，动作流畅而熟练，带着一种久违的、刻入骨髓的优雅。他闭上眼，似乎在感受琴弦的张力，也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锋，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狠劲。

琴弓扬起，然后以一种近乎凌厉的姿态，重重地擦过D弦！

“嗡——！！！”

一声高亢、明亮、带着强烈倾诉欲的琴音骤然炸响！如同利剑出鞘，瞬间刺破了录音室压抑的寂静，也狠狠贯穿了马嘉祺混沌的睡意！

他猛地惊醒，身体几乎是弹跳般坐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朦胧的视线聚焦，定格在不远处那个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强烈气场的身影上。

丁程鑫背对着他，肩背的线条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他没有停顿，琴弓在弦上快速移动，一串带着明显个人风格、激昂又带着一丝宣泄感的旋律倾泻而出。正是马嘉祺那首卡住的副歌旋律！

马嘉祺几乎是本能地皱起了眉。最初的几小节虽然气势十足，但……不对！情绪太满太外放，掩盖了旋律本身需要的那种隐忍克制下暗流涌动的情感。

“停！”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因为刚睡醒而带着浓重的鼻音，但语气却异常清晰精准，“这里，升半音。”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的膝盖上敲击着节拍，仿佛那里也有一把无形的琴，“第二小节，揉弦……再延长一点，要那种……遗憾的、欲言又止的感觉。”

丁程鑫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没有回头，但宽阔的背脊似乎僵硬了一瞬。录音室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还有那尚未散尽的琴音余韵在空气中震颤。

下一秒，丁程鑫霍然转身！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狠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怒火和一种深沉的、近乎痛楚的失望。他死死盯着马嘉祺，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

“你当年就是这样！” 丁程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指控，猛地将手中的琴弓狠狠摔在地上！

昂贵的琴弓撞击地面，发出令人心颤的脆响，滚落到马嘉祺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