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深海遗城

海螺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嗡鸣时，林夏正站在断崖边。脚下是翻涌的墨蓝色海水，浪涛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带着咸涩的气息，打湿了她的裤脚。

“握紧海螺，心里想着‘下沉’。”守星人的声音被海风刮得有些散，他的灰布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亚特兰蒂斯在海平面下三千米，海螺会为你裹上结界，能在水里呼吸。”

林夏深吸一口气，将青铜鼎塞进背包，双手攥紧了海螺。壳上的波浪纹路突然亮起淡青色的光，像有水流在里面缓缓转动。她闭上眼睛，默念“下沉”——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再睁眼时，周围的风声消失了。无数银色的鱼群从她身边游过，阳光透过海水，折射出斑斓的光斑，像碎掉的彩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裹着层薄薄的青色光膜，海水在光膜外涌动，却沾不到她分毫。

守星人就在身旁，他的光膜是淡金色的。“跟着我，别乱碰那些发光的珊瑚，有些会吃人。”

两人朝着深海游去。越往下，光线越暗，周围渐渐出现了些奇形怪状的生物——长着六只眼睛的乌贼，身体像透明胶状物的鱼，还有贴在岩壁上、会随着水流变换颜色的海草。

不知游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林夏眯起眼睛，心脏猛地一跳——那是一座沉没的城市。

无数高大的白色石柱从海底升起，柱身上刻着螺旋状的花纹，有些已经断裂，斜斜地插在泥沙里。城市中央有座金字塔形的建筑，塔顶闪烁着柔和的白光，像深海里的月亮。

“那是亚特兰蒂斯的能量塔，第六块星尘应该就在里面。”守星人指着金字塔，“但守护者深海巨鲸，大概率在塔周围巡逻。”

话音刚落，大地突然震动起来。不是海水流动的那种晃荡，而是像有庞然大物在海底行走，泥沙被搅得漫天飞舞，连光线都变得浑浊。

“来了。”守星人压低声音，拽着林夏躲到一根断裂的石柱后。

林夏透过石柱的缝隙望去，只见一头足有游轮那么大的鲸鱼缓缓游过。它的皮肤是深灰色的，布满了白色的斑点，眼睛像两盏探照灯，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最惊人的是它的背鳍，像座小小的山峰，上面还嵌着些发光的贝壳。

“它的名字叫‘沧溟’，是亚特兰蒂斯最后的守卫者。”守星人在她耳边低语，“三百年前我来的时候，它还只有现在一半大。”

沧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动作，巨大的尾巴在水中一甩。一股强劲的水流涌来，林夏藏身的石柱“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被发现了！”守星人拉起她就往金字塔跑，“别回头，往塔顶跑！”

林夏跟着他在倒塌的建筑间穿梭，身后传来沧溟愤怒的咆哮。那声音像闷雷在海底炸开，震得她耳膜发疼。她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巨大的黑影正撞碎一座座石柱，朝着他们的方向追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金字塔的入口是道拱形石门，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像在流动。守星人伸手按在门上，那些符号突然亮起红光：“需要星尘的能量才能打开！”

林夏立刻抬手按住石门。手腕上的三色纹路瞬间变得滚烫，一道光流顺着她的手掌注入石门。红光渐渐变成金色，石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缓缓向内打开。

两人冲进石门的瞬间，沧溟的巨尾扫到了金字塔的塔壁。整座建筑剧烈摇晃，顶上的石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快上楼梯！”守星人指着螺旋向上的石阶。

石阶是用透明的水晶砌成的，踩上去能看到下方游弋的鱼群。林夏一边跑，一边感觉手腕的纹路在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越往上，周围的白光越亮，隐约能听到类似风铃的声音。

到了塔顶，林夏才发现声音来自哪里——塔顶的中央，悬浮着一朵巨大的水晶花，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像镜子般透亮，花心处，第六块星尘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那些“风铃声”，其实是星尘在空气中震动的声音。

“就是它！”林夏刚想伸手去拿，整座塔顶突然剧烈倾斜。

沧溟竟然用身体撞在了塔身上！水晶石阶开始碎裂，林夏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守星人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将她往水晶花的方向推：“快拿星尘！我来挡住它！”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的粉末，朝着塔下撒去。粉末遇到海水，瞬间化作无数银色的光丝，像张网般罩住了沧溟的头部。沧溟发出痛苦的嘶鸣，更加疯狂地撞击着塔身。

林夏扑到水晶花前，指尖刚碰到星尘，就感到一股清凉的能量涌入身体。第六块星尘与前三块融合的瞬间，她手腕上的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蓝、银、金、白四色交织，像条真正的星河在皮肤上流转。

与此同时，水晶花突然绽放，无数道白光射向四面八方。撞击塔身的沧溟猛地停了下来，它的眼睛里不再有愤怒，反而充满了迷茫，仿佛被白光唤醒了什么记忆。

塔顶的晃动渐渐平息。

守星人走到林夏身边，看着下方安静下来的沧溟：“亚特兰蒂斯沉没时，它还只是头幼鲸。星尘的光芒，大概让它想起了过去吧。”

林夏望着沧溟，它正缓缓游回城市的深处，巨大的身影在白色石柱间渐渐消失，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我们该怎么上去？”林夏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刚才光顾着跑，完全没考虑怎么离开三千米深的海底。

守星人指了指她手里的海螺：“想着‘上升’就行。不过……”他抬头望向海面的方向，“下一块星尘的位置，有点麻烦。”

“在哪里？”

“在时间缝隙里。一个已经消失的朝代，西夏的黑水城。”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那里的时间是混乱的，进去后可能会遇到过去的人，甚至……过去的自己。”

林夏刚松了口气的心脏又提了起来。时间缝隙？消失的朝代？这比海底还要离奇。

她握紧手腕上的“星河”，感受着星尘传来的温暖能量。从老宅阁楼到红月剧院，从雾隐山到深海遗城，她好像真的在一点点变得不一样。

“走吧。”林夏举起海螺，“不管是时间缝隙还是别的什么，去看看就知道了。”

青色的光膜重新裹住身体，带着她向上飘去。透过光膜，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沉没的城市——白色的石柱在海水中静默伫立，像座被遗忘的墓碑。而那朵水晶花，依旧在塔顶散发着微光，仿佛在等待下一个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