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江心渔船。
船板随浪摇晃,男孩蜷在干草堆里昏睡。上官浅拧干布巾,擦掉他嘴角的血沫。
"咳多久了?"
宫尚角的声音从船尾传来。他靠着破损的船舷,右腿伤口用撕下的衣摆草草包扎,血已经浸透了三层布料。
上官浅没回头:"与你无关。"
船身突然剧烈颠簸。宫尚角一把抓住缆绳,另一只手按住渗血的腿:"前面有急流。"
"知道。"
上官浅抱起孩子挪到船中央。江水开始变得湍急,浪花拍打船帮的声响越来越响。宫尚角拖着伤腿挪到她身旁,伸手去探孩子的脉。
"他需要大夫。"宫尚角的声音比江水还冷,"你很清楚。"
船头突然撞上暗礁,整条船剧烈倾斜!男孩从干草堆滚到船边,眼看就要落水。
说时迟那时快,宫尚角扑过去一把拽住孩子的衣领,自己却因惯性撞上船帮。心口的箭伤再度崩裂,血瞬间洇透前襟。
男孩惊惶地睁大眼:"叔叔流血了!"
"死不了。"宫尚角把孩子推回上官浅怀里,"坐稳。"
他抓起长篙撑开迎面而来的礁石。船身擦着岩壁掠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上官浅抱紧孩子,看着宫尚角的背影——他撑篙的手臂肌肉紧绷,后颈全是冷汗。
急流过后,江面渐宽。夕阳把三人影子拖得很长,投在晃动的船舷上。
男孩突然小声问:"叔叔是爹爹吗?"
上官浅的手指掐进手心:"不是。"
"可娘亲说爹爹死了。"男孩怯生生看向宫尚角,"叔叔也快死了吗?"
宫尚角扔下长篙,单膝跪在孩子面前:"叫什么名字?"
"昀儿。"
"几岁?"
"四岁。"
宫尚角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伸手想摸孩子的头,被上官浅一把拦住:"别碰他。"
"四岁。"宫尚角盯着她的眼睛,"时间对得上。"
上官浅冷笑:"宫二先生连这都要算计?"
男孩突然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血丝。上官浅慌忙用袖子去擦,宫尚角却已经扯开自己的衣领,从贴身处取出个小布袋。
"含着。"他倒出一片参片塞进孩子嘴里。
上官浅盯着那个绣着角宫纹样的布袋——是她当年落下的。
"为什么还留着?"
宫尚角系好布袋,声音平淡:"习惯了。"
夜色笼罩江面。男孩含着参片睡着了,呼吸平稳许多。上官浅坐在船头,看着远处隐约的灯火。
"前面是青州。"宫尚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宫门暗哨。"
上官浅立刻绷紧脊背:"你故意的?"
"走水路必经青州。"他拖着伤腿挪到船头,"要么上岸找大夫,要么看着孩子咳血。"
渔船缓缓靠向码头。灯火渐近,能看清岸上挑着"药"字灯笼的铺面。上官浅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匕首柄。
"别想着跑。"宫尚角突然扣住她手腕,"你现在的身手,走不出三条街。"
上官浅挣开他:"然后呢?被你押回宫门?"
"随你。"宫尚角抱起熟睡的孩子,"治完病,爱去哪去哪。"
他跳上岸时踉跄了一下,却将孩子护得稳稳的。上官浅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走路时右腿已经不敢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