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锁钥，四姑娘山

越野车碾过碎石路的颠簸，把吴邪的话颠得七零八落。

“……那‘千里锁’是明初的玩意儿，传说能锁山断水，其实是套联动机关。”

解雨臣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衬衫袖口，后视镜反射着远处雪山的光，“咱们得找到锁芯，才能拿到古楼的准入密码。”

黑瞎子正用匕首削一根松枝，闻言突然把树枝掷向路边的巨石。“咻”的一声，树枝没入石缝，带出一串青铜铃铛，那是被藤蔓缠住的机关触发器，此刻正发出细碎的警告声。

“看来有人比咱们先到。”他吹了声口哨，指节敲了敲腰间的枪套，“汪家人的骚味，隔着三里地都能闻见。”

吴邪摸出背包里的洛阳铲，铲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出发前夜，吴邪曾经拦住阿宁，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抓住她的手腕。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句，“不到绝境，不要再用。”

阿宁停下脚步，没有挣脱，只是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明灭不定。

“吴邪，”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吴邪心上。

“我在蛇沼就跟你说过。”她顿了顿，目光似火，“我愿意赌。”

吴邪总觉得心里发慌。

“放心。”

“没事儿。”

类似的话，这几天每个人都在对他说。

可吴邪比谁都清楚，在这趟注定要被鲜血浸透的旅程里，“放心”这两个字，从来都是最苍白、最骗人的谎话。

车窗外，四姑娘山巨大的轮廓深深隐没在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之后，像一头蛰伏在天地间的洪荒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群渺小的闯入者。

而张家古楼那无形却无处不在的阴影，已然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漫过他们的脚踝，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无声地蔓延。

……

幽深曲折的石质回廊如同巨兽冰冷的肠道，深不见底。

仅有的光源是队员们头盔上晃动不安的光束，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撕开一道道惨白而短暂的口子。

张家古楼的死寂，并非真空般的宁静，而是被压迫的、充满恶意的沉重。

空气仿佛凝固的墨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石尘的味道。

唯一打破这片粘稠死寂的，是队员们装备摩擦冰冷石壁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以及每个人胸腔里擂鼓般无法抑制的“咚咚”心跳。

在这两种声音之下，更潜藏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

无数湿滑粘腻的触手在岩石最幽深的缝隙里、在看不见的地底深处，缓慢蠕动着，发出时断时续、无处不在的“窸窣……簌簌……”声，缠绕着每个人的神经。

队伍在张起灵的引领下，以近乎凝固的速度向前推进。

他动作精准、无声，每一次落脚都仿佛经过最精密的计算。

修长的手指不时拂过身旁冰冷潮湿的石壁，指腹感受着其上千年岁月蚀刻出的纹理，以及那更深处传来的、如同活物脉搏般的震动。

王胖子紧跟在张起灵身后，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圆脸上此刻绷得像块石头，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布满青苔的地面，瞬间被黑暗吞噬。

阿宁身处队伍中段，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的黑暗，手中紧握着武器。

霍家几人则背对着前方，警惕地殿后，整个队伍的气氛凝重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蓦地，张起灵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他抬起的右手瞬间握拳，动作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整个队伍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凝固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几秒。

镜头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着，顺着张起灵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聚焦在前方甬道一处看似寻常的转角地面。

那里有几块铺地的石板，颜色与周围相比，有着极其微妙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差异。

更诡异的是，石板之间的缝隙里，积着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灰白色粉末，在探灯光束的斜照下，才勉强显露出一丝不祥的痕迹。

张起灵低沉的声音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退。三步。”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