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把的办公室。
又开始了,整个世界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机屏幕,剧烈地闪烁扭曲了一下!撕裂重组。
黑瞎子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身体里扯出来又塞回去!
他微微佝偻着背,肩膀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捂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胸膛,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拖把又开始凑过来,被霍秀秀叫停。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拧断。
是座椅扶手。
拖把小心翼翼坐在旁边,他知道发生了一些事情,就像沙漠里那样的,导致刚刚还说要给青椒炒饭搞真空包装的几位老板,一转眼就变成了这阴郁的样子。
“呵……”一声极其短促、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的气音。
正准备去扶他的解雨臣敏锐地侧目。
紧接着,那压抑的气音陡然拔高,变成了一声清晰、甚至带着点神经质颤抖的短笑:“呵……呵……呵呵呵……”
黑瞎子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耸动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充满了某种癫狂的宣泄!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解雨臣,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惯常的漫不经心和痞气?
那张英俊却常年笼罩在墨镜阴影下的脸,此刻在办公室俗气金光映照下,扭曲出一种奇异的光影。
眉头紧锁,嘴角却咧开一个夸张到近乎狰狞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
笑容里没有半分愉悦,只有岩浆般翻涌的怒火、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荒谬感,以及……某种被彻底点燃的、极其危险的东西!
“哈哈哈哈!”他仰起头,狂笑起来,笑声嘶哑,穿透力极强,惊得附近树上的夜鸟扑棱棱飞起。
拖把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疯婆娘……阿宁……你他妈……”他一边笑,一边用手狠狠抹了把脸,动作粗鲁得像是要擦掉什么不存在的污秽,“好!好!好!真他妈够劲儿!”
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切断。
黑瞎子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隔着几步的距离,解雨臣都能看见。
他那双平日里总藏在墨镜后的眼睛,锐利得惊人,深处燃烧着一种解雨臣从未见过的、近乎狂热的火焰。
那火焰烧尽了之前的阴郁和愤怒,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亢奋。
“花儿爷,”黑瞎子的声音压得极低,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欣赏与疯狂的味道,
“你看见了吗?第三次了!她拿自己的命当骰子,一把接一把地往阎王殿的赌桌上砸!就为了……就为了她那个宝贝弟弟?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瞎子我……”黑瞎子咧开嘴,那个狰狞的笑容再次浮现,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兴味盎然,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疯啊。”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品味这个词带来的极致冲击力,然后,那带着血腥味的笑容更深了,一宣告般带着致命吸引力的低语随之吐出:
“……好喜欢。”
“喜欢”两个字,被他念得又轻又慢,却像两颗烧红的子弹,带着灼人的温度和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了解雨臣的心上,也砸在了这荒诞的景象里。
解雨臣的眉头蹙得更紧,清冷的眸子里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震惊和不赞同,但更多的是一种对眼前这个同样陷入某种疯狂状态同伴的担忧。
他太了解黑瞎子了。
这声“喜欢”,绝不是字面意义上简单的欣赏。
这是对一个同类、一个在疯狂边缘起舞的亡命徒的致命吸引,是一种棋逢对手的亢奋,是深渊对深渊的凝视!
阿宁这种不计代价、以命破局的极端狠绝,彻底撕开了黑瞎子玩世不恭的表象,点燃了他骨子里同样危险且不羁的火种。
至此,那个远在雨林深处、一次次踏入死亡又强行归来的女人,不再是黑瞎子眼中需要照拂的“雇主”或“麻烦”。
而是一个真正引起了他全部兴趣、甚至让他感到“棋逢对手”的、危险而迷人的存在。
黑瞎子不再看解雨臣,重新披上了那层玩世不恭的伪装。
但解雨臣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镜片之后的眼神,只会比之前更加锐利,更加……充满狩猎般的兴味。
“还愣着干什么?”黑瞎子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腔调,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轻佻,仿佛刚才那个癫狂大笑的人不是他。
他敲了敲桌子,对着椅子上瑟瑟发抖的拖把扬了扬下巴,“走吧,拖把。现在……瞎子我可太他妈想看看,这世界到底能有多‘精彩’了。”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冰冷又迫不及待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