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阿吉！把他交出来！”
“那个外来的杂种！他该死！！”
“砰！砰！砰！”
沉重的木门在岩康疯狂的撞击下剧烈颤抖，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簌簌落下。门外是妒火焚心、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咆哮，门内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陆骁僵坐在矮凳上，颈间银铃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缠绕。膝盖的剧痛在药效下已转为钝痛，但此刻被更大的危机感淹没。岩康的每一句嘶吼都像淬毒的匕首，直指他的心脏。他知道，门一旦被撞开，等待他的将是岩康毫无理智的疯狂报复，不死不休！而情蛊带来的“宁静”此刻像沉重的枷锁，禁锢着他反抗的本能，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的阴影逼近。
他下意识地看向阿吉。
少年静静地站在门与陆骁之间，背对着他，面朝着那扇随时可能被破开的木门。阿吉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微微歪着头，似乎在倾听门外野兽般的咆哮，又像是在感受那狂暴力量撞击门板的震动。腰间的银铃安静垂挂，映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只有那双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轻轻捻动了一下，仿佛在揉搓着某种无形的粉末。
“阿吉！他是山神的祭品！祭品就该献给山神！你留着他，是亵渎！是灾祸！”岩康的声音已经嘶哑，带着哭腔般的绝望和疯狂，“把他给我！让我杀了他！然后……然后我带你走！离开这个寨子！我们去外面……”
“砰——！！！”
一声更猛烈的撞击！门栓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厚重的木门被硬生生撞开了一条缝隙！一只布满血丝、充满狂暴杀意的眼睛，透过缝隙死死地瞪了进来，瞬间锁定了陆骁！
“找到你了！杂种！”岩康狞笑着，巨大的手掌抓住门板边缘，肌肉虬结，眼看就要将门彻底撕开！
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陆骁的呼吸！他猛地想站起来，膝盖的剧痛却让他身形一滞。颈间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叮铃”声，像是在宣告他的徒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静立如雕塑的阿吉，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没有冲向门口，反而猛地转身，一步就跨到了陆骁面前！在陆骁惊愕的目光中，阿吉伸出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他颈间那串银铃项圈！
“呃！”项圈被猛地拉扯，冰冷的银环勒紧皮肤，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陆骁被迫抬起头，撞进阿吉那双瞬间变得幽深冰冷的眸子里。
阿吉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解释，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他抓着项圈，用力将陆骁的头拉向自己，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指尖沾着一点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闪烁着诡异幽蓝光泽的粉末，快如疾风地抹过了陆骁的嘴唇！
动作一气呵成，快到陆骁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辛辣、苦涩和淡淡腥甜的怪异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陆骁瞳孔骤缩，是毒？！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那粉末入口即化，带着一股冰线般的诡异凉意，顺着喉咙迅速滑下。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麻痹感从舌尖开始蔓延，迅速席卷了整个口腔和喉咙！他想咳嗽，想质问，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而微弱！
阿吉给他下了哑药？！为什么？！
不等陆骁想明白，阿吉已经松开了抓着他项圈的手。失去支撑，陆骁因喉咙的麻痹和窒息感，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重重地趴伏在地上，像一具失去生气的木偶。他剧烈地喘息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眼前阵阵发黑。
“轰隆——！”
木门终于被岩康彻底撞开！魁梧的身影带着浓烈的杀气和汗味，如同失控的蛮牛冲了进来！
“阿吉！你……”岩康的目光首先落在阿吉身上，带着一丝痴迷和痛楚，但当他看到趴伏在地、生死不知的陆骁时，所有的情绪瞬间被狂喜和残忍取代！“哈哈！死了？！还是装死？没关系！让我来彻底结果他！”
岩康狞笑着，从后腰抽出一把锋利的柴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他大步流星地朝趴在地上的陆骁走去，眼中只有杀戮的快意！
“别动他。”阿吉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岩康粗重的喘息。
岩康的脚步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阿吉：“阿吉？你……你还要护着这个外来的废物？他给你下了什么蛊？！他……”
“他，”阿吉指了指地上无法动弹的陆骁，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是我的。”
“你的？！”岩康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伤，眼睛瞬间赤红，嫉妒和愤怒彻底烧毁了他最后的理智，“不！他凭什么？！他一个肮脏的外来人！一个被山神厌弃的祭品！他凭什么占有你？！我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人！我才是……”
“他不配活着！”岩康嘶吼着，彻底陷入癫狂，不再理会阿吉的话，高举柴刀，朝着陆骁的后心狠狠劈下！刀风凌厉，带着必杀的决心！
趴在地上的陆骁，全身麻痹，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的阴影降临！他甚至能感受到刀锋撕裂空气带来的寒意！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阿吉给他下哑药，就是为了让他安静地死在这里吗？！
就在柴刀即将触及陆骁背脊的瞬间！
一直静立的阿吉，动了。
他没有去阻挡刀锋，也没有冲向岩康。他只是对着岩康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如同叹息般，吹了一口气。
一股几乎看不见的、淡到极致的幽蓝色粉尘，随着他这口气，轻柔地飘散在空气中，瞬间笼罩了岩康狰狞的面孔和扬起的柴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岩康高举柴刀的动作骤然僵在半空！他脸上的狂怒和杀意如同破碎的面具，瞬间凝固，然后被一种极致的、无法言喻的痛苦所取代！
“呃……嗬嗬……”岩康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他手中的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暴突！脸上的血管如同黑色的蚯蚓般根根凸起、扭曲！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从岩康扭曲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如同被投入滚油般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以恐怖的速度泛起大片大片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的恐怖红斑和水泡！水泡迅速破裂，流出黄绿色的脓液！他痛苦地倒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抓挠着自己的脸和脖子，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带下大块溃烂流脓的血肉！
“嗬……嗬……阿……吉……救……”岩康的声音已经不成调，只剩下野兽濒死般的哀鸣和绝望的乞求。他翻滚着，试图爬向阿吉的方向，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恶心的脓血痕迹。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血腥味。整个木楼里，只剩下岩康撕心裂肺的惨嚎和肉体在地上疯狂摩擦翻滚的恐怖声音。
阿吉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地上如同蛆虫般扭曲挣扎的岩康。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丝波动，平静得如同看着一只被自己随手碾死的虫子。他腰间的银铃，在岩康翻滚带起的微弱气流中，发出几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冷酷的“叮铃”声。
陆骁趴在地上，虽然身体麻痹无法动弹，但视觉和听觉都未受损。他眼睁睁地看着岩康从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变成了一滩在地上哀嚎翻滚、不断溃烂流脓的恐怖肉块！那凄厉的惨叫和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冲击着他的感官，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恶心！
这就是蛊的力量？！阿吉的力量？！如此轻描淡写，却又如此残忍酷烈！杀人于无形，折磨至死！
一股寒意从陆骁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刺骨！他之前对阿吉的忌惮，在此刻亲眼目睹的恐怖景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这个看似纤细无害的少年，是真正的、行走在人间的恶魔！掌控着生不如死的刑罚！
岩康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惨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的身体已经溃烂得不成人形，浓稠的黄绿色脓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液浸透了地面。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阿吉这才微微动了一下。他没有去看地上垂死的岩康，而是走到陆骁面前，蹲下身。
陆骁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看着阿吉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依旧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心脏！他无法动弹，无法发声，只能被动地等待审判！阿吉会怎么处置他？像对待岩康一样？还是……更残忍？
阿吉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陆骁颈间的银铃项圈。他轻轻拨动了一下最小的那枚银铃。
“叮……”
清脆的铃声在死寂和惨嚎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诡异。
随着这声铃响，陆骁惊愕地发现，口中那股强烈的麻痹感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喉咙恢复了知觉，呼吸重新变得顺畅！哑药……解了？
阿吉看着他因恢复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中残留的惊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伸出手，这次不是抓项圈，而是抓住了陆骁的衣领，用力将他从地上半拖半拽地拉了起来，粗暴地按坐在矮凳上。
陆骁的身体因麻痹初解和恐惧而微微颤抖，膝盖的伤口被这一番拉扯再次传来剧痛。他靠在墙上，大口喘息，惊魂未定地看着阿吉。
阿吉没有理会他的状态。他转身走向那个装着可怕物品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陶瓶和一把锋利的银质小刀。
陆骁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做什么？！
阿吉拿着东西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骁。他指了指陆骁被岩康撞门时飞溅的木屑划破、又在刚才拉扯中撕裂的衣袖下，那道不算深但依旧渗着血的伤口。
“手。”阿吉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陆骁看着阿吉手中闪着寒光的银刀，又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只剩下微弱抽搐、如同烂肉般的岩康，巨大的恐惧压倒了所有的屈辱和抗拒。他颤抖着，将受伤的手臂伸了过去。
阿吉动作快如闪电。他没有丝毫犹豫，银刀精准地划开了陆骁手臂伤口周围的皮肉！动作利落得如同在切割一块木头！
“呃啊——！”猝不及防的剧痛让陆骁惨叫出声！冷汗瞬间浸透全身！他想缩回手，却被阿吉冰冷的手牢牢钳住！
阿吉仿佛没听到他的惨叫，用刀尖迅速挑开伤口，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木屑残留后，他放下银刀，拿起那个黑色陶瓶，拔掉塞子。
一股浓烈的、带着辛辣和刺鼻腥气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比之前膝盖上的药膏味道更加霸道难闻！
阿吉将瓶口对准陆骁手臂上被他自己二次割开的伤口，直接倾倒！
“滋——！”
黑色的、粘稠如沥青般的药液接触到新鲜伤口的瞬间，如同滚油泼雪！一股难以形容的、钻心蚀骨般的剧痛猛地炸开！远超刚才被割开的痛苦！陆骁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被丢进了岩浆里灼烧！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地尖叫！
阿吉面无表情地倒完药液，看着黑色的药液迅速渗入伤口，覆盖了翻开的皮肉。他拿起之前包扎膝盖剩下的布条，动作粗暴地将陆骁的手臂缠紧。
剧痛如同海啸般一波波冲击着陆骁的神经，让他几乎晕厥。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他死死地盯着阿吉，眼中充满了血丝，那是极致的痛苦和无法宣泄的愤怒！
阿吉处理好伤口，将东西放回木箱。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地上那滩几乎不再动弹、散发着恶臭的“东西”——曾经的岩康。然后，他对着门外黑暗的角落，用一种奇异的、如同虫鸣般的哨音，短促地吹了几下。
很快，两个穿着深色苗衣、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门口。他们看都没看屋内的陆骁和阿吉，径直走向地上岩康的“残骸”，如同处理垃圾一样，用一块巨大的黑布将其迅速包裹、捆扎，然后沉默地抬了出去。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
血腥和恶臭被带走，但空气中残留的死亡气息却更加浓郁。
木楼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陆骁粗重的喘息声和手臂伤口处传来的、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的剧痛。
阿吉关上门，转身。他的目光落在陆骁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又落在他颈间那串在昏暗光线下幽幽闪烁的银铃项圈上。
“痛？”阿吉走到陆骁面前，微微俯身，清亮的眼睛看着陆骁布满冷汗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仿佛在观察实验对象的反应。
陆骁死死咬着牙，嘴唇已经被咬破，尝到了血腥味。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精致却如同恶魔般的脸，看着那双清澈无辜却又深藏无尽残酷的眼睛，所有的恐惧、愤怒、屈辱和剧痛，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积聚、翻腾！
“你……这个……疯子……”他嘶哑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恨。
阿吉对他的咒骂毫不在意，甚至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他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陆骁颈间银铃项圈光滑的表面，然后，指尖下滑，落在了陆骁手臂上那被黑色药液浸透、依旧传来恐怖剧痛的伤口绷带上。
“痛，就记住。”阿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不听话，会更痛。”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按压在绷带包裹的伤口上！
“啊——！”陆骁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几乎让他瞬间昏死过去！
阿吉收回手，看着陆骁痛到痉挛的样子，眼中那点好奇似乎得到了满足。他直起身，不再看陆骁，仿佛失去了兴趣。
“青铜铃铛……”陆骁在剧痛的间隙，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问道，“……告诉我……”
阿吉的脚步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月光勾勒出他清冷的轮廓。
“代价。”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如同寒冰，“你欠我的命，用什么还？”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影如同融入黑暗，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内室的阴影里。只留下陆骁一个人，在死寂的木楼中，被颈间的银铃枷锁和手臂上如同地狱烈焰焚烧般的剧痛所吞噬。
剧痛撕扯着神经，汗水混合着屈辱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陆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的剧痛。阿吉最后那两个字——“代价”——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用什么还？这条被阿吉从岩康刀下救回的命？他还有什么？尊严早已被践踏得粉碎，身体被蛊毒和酷刑折磨，自由被银铃项圈禁锢……他只剩下这条命，而这条命，似乎也早已不属于自己。
“不听话，会更痛。”
阿吉那平静却残酷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手臂上那黑色药液带来的灼烧感，仿佛在不断地印证着这句话。这不是治疗，这是烙印！是警告！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他记住违逆的代价！
陆骁闭上眼睛，试图用意志力对抗这无休止的剧痛。但每一次心跳，都像有烧红的铁钎在伤口里搅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魔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剧痛终于耗尽了体力，也许是药效中蕴含的某种麻痹成分起了作用，陆骁的意识开始模糊。剧痛感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麻木取代。他靠在墙上，头无力地垂着，颈间的银铃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吟。
就在他即将彻底陷入昏睡时——
“叮铃……”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银铃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是颈间项圈的声音，也不是阿吉腰间银铃的响动。那声音更近，更……虚幻。像是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
陆骁猛地一个激灵，残留的睡意瞬间消散！他警惕地睁开眼，环顾四周。昏暗的木楼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幻听？是剧痛导致的？
然而，那声音又来了。
“叮铃……”
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轻轻地、温柔地，叩击着他的意识。随着这铃声，手臂伤口的剧痛似乎奇异地减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感？像是疲惫的旅人在寒夜中听到归家的召唤。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带着某种熟悉清冽气息的画面碎片，毫无预兆地闯入他混乱的脑海——
**月光下的祭坛。**
**阿吉赤足踏在他手背上的冰凉触感。**
**还有少年俯视他时，那双空洞又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解读情绪的……眼睛。**
这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
“叮铃……”
铃声再次响起，比前两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温柔的催促。这一次，陆骁清晰地感觉到，声音的来源……似乎指向阿吉消失的内室方向。
是阿吉？他在召唤他？
这个念头让陆骁浑身发冷。那个刚刚用最残酷手段折磨了他、又救了他一命的恶魔，现在又想做什么？新的惩罚？还是……另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更加诡异的要求？
恐惧重新攫住了他。他看着那扇通往内室、隐没在黑暗中的门，仿佛看到了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颈间的银铃项圈冰冷地提醒着他的身份和处境。
他不想去！他宁可被这伤口的剧痛折磨到死，也不想再靠近那个恶魔一步！
然而，那脑海中的银铃声却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意识，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竟让手臂伤口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都开始缓缓消退。一种难以抗拒的、被召唤的冲动，如同蛊毒发作时的渴望，开始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叮铃……”
铃声如同魔咒。
陆骁靠在冰冷的墙上，汗水浸透了衣衫，身体因内心的激烈挣扎而微微颤抖。拒绝的意志在铃声的安抚和召唤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正在一点点消融。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黑暗的门，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恐惧，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驯服后的迷茫。
去，还是不去？
那扇门后，等待他的，是更深的地狱，还是……另一种无法理解的深渊？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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