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长沙城细雨如晦。张府密室的铜锁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张启山裹着染血的呢子大衣闪身而入,身后副官抱着木箱的手臂在微微发抖。煤油灯芯突然爆出火星,将墙壁上悬挂的麒麟图腾映得狰狞可怖。
"砰"地一声,青铜简重重砸在檀木桌上。张启山摘下浸透硝烟的白手套,指腹摩挲着简牍末端的菊花纹章,昭和七年的刻痕在灯影下泛着冷光。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这个名字像毒蛇般缠绕在他喉间,三个月前在矿山深处发现的人体实验残骸突然在脑海中浮现,那些被剥皮悬挂的矿工,胸腔里填满的竟是冰蓝色的菌丝。
"佛爷,矿洞最深处挖出这个。"副官掀开油布,锈蚀的铁盒里十二支玻璃管整齐排列,德文标签在煤油灯下泛着幽蓝:样本731,永生基因。张启山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三日前玉面佛沈墨在茶楼咳出血块的场景突然闪回——那摊凝结的金红色血渍,此刻竟与眼前血样的光泽完美重叠。
他猛地扯开军装领口,锁骨处的抓痕已蔓延成深褐色的脉络,如同枯树扎根皮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日前矿洞塌方时,那具突然暴起的行尸,指甲缝里嵌着的根本不是尸毒,而是细小如沙的黑色孢子。当时他以为是寻常尸变,直到昨夜在镜中发现伤口边缘蠕动的菌丝,才惊觉自己早已被种下某种活物。
"通知九门,明日辰时议事。"张启山将血样推回铁盒,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角落的机关鸟,铜雀扑棱棱展翅,衔着的红绸飘落,露出墙面上新刻的符咒。副官瞥见佛爷手背青筋暴起,那些暗纹正顺着血管蜿蜒而上,如同活过来的蛇。
窗外惊雷炸响,雨水顺着青瓦汇成溪流。张启山望着简牍上的蝌蚪文,忽然想起沈墨说过的话:"长生非天赐,乃人祸。"此刻想来,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早已洞悉了这场跨越国界的阴谋。而他锁骨处的孢子,正在黑暗中悄然生长,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九门、关东军、还有那个传说中的永生秘密,死死纠缠在了一起。
子时的红府地窖弥漫着陈年酒香与铁锈味的腥甜,陈皮阿四的九爪钩在张启山颈侧划出一道血痕,钩尖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砖上,溅起细小的火星。"三日前你让沈墨陪你去探矿洞,现在他人都成了孢子怪物!你到底作何居心?"少年军阀的怒吼震得酒坛嗡嗡作响。
张启山反手扣住陈皮的手腕,指节泛白却依旧沉着:"关东军要的不是单纯的血——"他扯开领口,锁骨处的伤痕此刻竟诡异地发出微光,"是佛骨刀千年来积累的灵气,还有长白山青铜门开启时产生的特殊频率。"泛黄的卷宗在烛火下展开,照片里头戴鹿角冠的日本阴阳师,正将刻满蝌蚪文的青铜简插入鎏金佛像的脊椎,而那尊佛像面容,竟与沈墨分毫不差。
二月红的咳嗽声突然加剧,绣着并蒂莲的手帕上金丝缠绕,像是某种活物在血渍里游动。"原来如此..."戏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哀戚,"丫头死后,汪家人连夜盗走她常年佩戴的九窍银针——那些针,都是当年沈墨用佛骨刀开过光的。"
地窖的烛火突然诡异地偏向一侧,齐铁嘴的铜钱在青砖上骨碌碌打转,最终拼成个扭曲的"長"字。卦师的瞳孔猛地收缩:"长生殿...不是宫殿,是实验室!"他抓起卦盘指向北方,"就在城北废弃的制药厂,那里的地基用的是前朝炼丹炉的残骸!"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解九爷匆匆奔入地窖,手中的密电码纸还在滴着水:"截获关东军急电,他们要在月圆之夜用沈墨的血激活陨石,制造出能'吞噬死亡'的活体兵器!"张启山将卷宗塞进怀中,锁骨处的菌丝开始疯狂跳动,仿佛在呼应某个遥远的召唤。当众人举着火把冲出地窖时,城北的天空已经泛起诡异的幽蓝,废弃制药厂的烟囱里,正飘出带着孢子的黑雾。
寅时的长沙城被暴雨浇成一片混沌,沈墨的黑马踏着积水狂奔,佛骨刀在鞘中发出嗡鸣。陈皮的九爪钩早已探出袖管,少年军阀望着城北那片泛着幽蓝的云层,忽然想起三年前师父二月红唱《牡丹亭》时,戏服上金线绣的鬼魂,竟与今日矿洞血样的纹路如出一辙。
实验室外围的铁丝网缠绕着带倒刺的藤蔓,叶片泛着诡异的紫黑色。沈墨挥刀斩断藤蔓,刀刃接触植物的瞬间,佛骨刀突然迸发金光,那些藤蔓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陈皮的钩尖刚勾住铁门,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黑甲虫喷涌而出,每只甲虫背上都刻着菊花纹章。
"是尸蟞!"沈墨的金血滴在刀柄上,佛骨刀化作金色光刃横扫,甲虫群被劈开的瞬间爆出蓝色汁液,溅在墙上腐蚀出焦黑的孔洞。两人踹开铁门的刹那,腐臭与福尔马林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陈皮险些作呕——成排玻璃罐里浸泡着扭曲的生物,半人半蛇的少女正用蛇尾缠绕着青铜管,背生骨翅的男童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被固定在古老罗盘中央。
"这些都是...失败品。"沈墨的声音发颤,刀尖指向最深处的手术台。冷冻舱的雾气缓缓消散,穿着明黄道袍的干尸赫然显现,左手紧攥龙虎山天师印,右手却结着东密不动明王印。沈墨的金血突然如沸腾的岩浆般在血管中奔涌,他踉跄着扶住玻璃,干尸腰间的羊脂玉牌在冷光下翻转,"沈怀瑾"三个篆字刺痛双眼——那是他俗家未曾入世时的名讳。
陈皮的九爪钩"当啷"落地。"宋徽宗年间,龙虎山第七十三代天师突然失踪..."沈墨扯开自己道袍,后背密密麻麻的针孔纵横交错,宛如星图,"原来他们从那时起,就开始研究轮回转世与长生的关联。"
爆炸声骤然响起,整栋建筑剧烈摇晃。标本墙轰然倒塌,无数浸泡着诡异生物的玻璃罐砸向地面,粘稠的液体在地面汇成毒潭。烟尘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西装男子缓步走来,怀表链子上的半枚青铜铃与张启山父亲遗物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张先生,"男子抬手扶正眼镜,镜片后的瞳孔泛着诡异的幽蓝,"令尊在矿洞发现永生实验时,也是这个表情。可惜他没能活着看到成果——比如,这位沈大师第十三次轮回的完美容器。"他突然伸手扯下沈墨的衣领,菌丝在两人接触的瞬间疯狂生长,将他们缠绕成茧。陈皮的怒吼被淹没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实验室穹顶缓缓开启,露出夜空中巨大的陨石投影。
警报声尖锐刺耳,穹顶的陨石投影散发出幽蓝的光芒,将整个实验室照得如同鬼蜮。神秘男子的指尖缠绕着黑色菌丝,将沈墨死死禁锢,"你的每一世轮回,都是我们实验的养料。这次,也该结束了。"
沈墨的金血顺着菌丝逆流而上,灼烧着神秘男子的皮肤。就在这时,佛骨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鸣,一道金色光纹从刀柄蔓延至沈墨的手臂。一个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宿主危机,系统启动。】
沈墨的瞳孔泛起金光,体内沉寂千年的力量开始苏醒。他反手握住佛骨刀,刀刃上浮现出古老的符文,"原来,我才是打开长生秘密的钥匙。"刀光闪过,禁锢他的菌丝纷纷断裂,神秘男子踉跄后退。
陈皮挥舞九爪钩缠住男子的脚踝,"老东西,看招!"却被对方袖中飞出的青铜铃铛震得口吐鲜血。沈墨趁机跃起,佛骨刀直取要害,却见男子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小心!】系统提示音刚落,沈墨背后突然出现无数黑色触手。他旋身挥刀,金色刀气所过之处,触手寸寸崩裂。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敌人弱点,建议攻击其核心。】沈墨敏锐地捕捉到黑雾中若隐若现的青铜心脏,果断掷出佛骨刀。
佛骨刀精准穿透心脏,神秘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急速收缩。沈墨凌空握住刀柄,奋力一扯,将男子的本体从黑雾中拽出。"结束了!"金色刀芒闪过,男子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实验室开始剧烈晃动,穹顶的陨石投影逐渐消散。沈墨扶起受伤的陈皮,"快走!这里要塌了。"两人冲出实验室的瞬间,整栋建筑在爆炸声中化为废墟。
回到九门总部时,天已破晓。张启山、二月红等人焦急地等候在门口。沈墨将从神秘男子身上找到的半枚青铜铃交给张启山,"这应该是解开你父亲死因的关键。"他望向自己发光的手臂,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已获得佛骨传承,能力永久提升。"
二月红为陈皮包扎伤口,解九爷仔细研究着青铜铃,齐铁嘴则在一旁推演新的卦象。晨光洒在众人身上,九门议事厅又恢复了往日的凝重与坚毅。张启山握紧青铜铃,"长生的阴谋还未完全揭开,但只要我们九门同心,定能守护长沙。"
沈墨望着掌心流转的金色符文,心中暗下决心:"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利用我的轮回。"佛骨刀在他身后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