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灯火暖浮生

长沙城的晨雾还未褪尽，沈墨已踩着青石板穿过街巷。怀里的竹篮裹着粗布，热气却固执地往外钻——那是刚出锅的桂花米糕，甜香混着晨露的清冽，引得街角的野猫都跟着跑了好长一段路。

长沙城的晨雾还未散尽，红府戏楼的雕花木门便吱呀一声推开。沈墨踏着露水而来，青灰僧袍下摆沾着几星草屑，怀里却稳稳抱着个食盒——那是他天不亮就去街巷口排队买来的糖油粑粑，还带着滚烫的热气。

"佛尊早！"戏班的学徒们远远瞧见，立刻放下手中的行头围过来。沈墨笑着将食盒打开，糯米的甜香混着芝麻香气瞬间散开，"都来尝尝，今日的糖浆熬得正好。"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过，陈皮阿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长臂一揽就把沈墨拽到身后，"都让开，阿墨刚忙完又要被你们缠住。"

二楼的回廊传来轻笑，二月红倚着朱漆栏杆，水袖轻扬："阿四这护食的模样，倒像是守着食盆的猫儿。"陈皮闻言瞪了他一眼，却将沈墨护得更紧，从食盒里挑出个最大的糖油粑粑塞进他手里："阿墨先吃。"

张启山正在大帅府后院练枪，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沈墨，来试试新沏的雨前龙井。"青瓷茶盏推过来时还腾着热气，茶汤映着两人相对而坐的身影。窗外忽有银杏叶飘落，沈墨伸手接住，叶片边缘泛着金红，倒像极了昨夜陈皮非要给他披上的那条红绸披风。

晌午的阳光漫过墙头，红府戏楼里飘出咿呀唱腔。二月红踩着鼓点舞起水袖，忽然瞥见台下托腮听得入神的沈墨，眼波流转间临时改了戏词："佛前莲花开并蒂，不及人间......"话未说完，陈皮一把挡住沈墨，生怕他被人抢了去似的，惹得满堂哄笑。

暮色四合时，九门众人聚在红府天井。黑背老六默默往火堆里添着松枝，火苗噼啪爆开火星，映得他脸上的刀疤都柔和起来。他突然递来烤得金黄的红薯，闷声说："佛尊，烫乎。"半截李颤巍巍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炒的糖炒栗子："给你留的，没搁太多糖。"

沈墨被按在主位上，面前摆满了众人的心意。解九爷亲手剥的蟹粉小笼，齐铁嘴算准吉时烤的桂花蜜饼，还有陈皮不知从哪弄来的百年陈酿。酒过三巡，陈皮突然揽住他的肩膀，醉意醺醺道："阿墨，明日陪我去湘江边......"话没说完就歪在他肩头睡着了。还未等他回答，解九爷就笑着打趣："阿四又要独占佛尊了。"

月光爬上飞檐时，沈墨坐在戏楼最高处。夜风掠过他的僧袍，远处长沙城的灯火明明灭灭。身后传来脚步声，张启山递来件玄色大氅："起风了。"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天井里横七竖八醉倒的众人，忽听得二月红在戏台上哼起小调，跑了调的唱腔里满是烟火气。

曾经被世人贪欲灼伤的伤口，此刻正被这些细碎的温暖填满。他们会恭恭敬敬唤他佛尊，也会笑着喊他沈墨、阿墨；会在危难时将他护在身后，也会在寻常日子里与他共享人间清欢。沈墨裹紧大氅，忽然觉得，这九门灯火里的人间，才是最值得守护的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