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沈墨回到客栈。

推门瞬间，他猛地按住心口——檀木桌上的青铜灯竟无风自燃，幽蓝火苗在黑暗中勾勒出一行梵文：

「杀业未消，轮回不止」

"又来了..."沈墨冷笑，指尖蘸了杯中冷茶凌空书写。水流诡异地悬浮成回文咒，与梵文相撞迸出火星。

灯焰忽转血红，机械音在他脑中炸响：

【警告！有不知名意志袭击】

沈墨突然咳出一口金血，腕上旧伤如被无形利齿撕开。他迅速咬破手指，在桌面画出密宗降魔印，血迹竟如活蛇般游走成阵。

"滚回去。"他低喝，"告诉那些秃驴，我不当他们的刀。"

房梁突然传来轻笑："沈先生好手段。"

陈皮倒挂在房梁上，九爪钩的寒光映着满桌血咒，瞳孔猛地一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血如活蛇般游走，梵文与回文相撞迸出火星，而沈墨唇边溢出的，竟是金色的血。

"你......"陈皮的声音罕见地卡住了，他翻身落地，九爪钩仍握在手中，却没了平日的杀气。

沈墨抬手擦去唇角的金血，面色苍白如纸，却仍强撑着冷笑："陈当家深夜造访，是想补上一刀？"

陈皮没接话，目光死死盯着沈墨腕间裂开的旧伤——那伤口狰狞翻卷，却不见血，只有丝丝缕缕的金芒在皮肉间游走，诡异至极。

"你他妈到底怎么了？"陈皮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沈墨的手腕，触手却是一片滚烫，"这伤......"

沈墨想抽回手，却因剧痛踉跄了一下。陈皮下意识扶住他，这才发现沈墨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后背的衣料早已被冷汗浸透。

"关你屁事。"沈墨还想嘴硬，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金色的血点溅在陈皮衣襟上，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陈皮脸色骤变，一把扯开沈墨的衣领——只见他心口处，一个血色的"卍"字正缓缓旋转，每转一圈，沈墨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操！"陈皮咒骂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老子从红府顺来的参丹，吃下去！"

沈墨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皮粗鲁地捏住下巴，硬塞进两颗药丸。

"看什么看？"陈皮恶声恶气道，"你要是死了，老子跟谁讨人情去？"

烛火噼啪一跳，映得陈皮耳根发红。他别过脸，却把沈墨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人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陈皮的手还紧紧攥着沈墨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沈墨垂眸看着这个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此刻眉头紧锁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荒谬——谁能想到，长沙城最狠辣的陈皮阿四，此刻竟在担心他的死活？

"......放手。"沈墨低声道，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死不了。"

"放屁！"陈皮恶狠狠地瞪他，手上力道却不自觉放轻了些，"你当老子瞎？这他妈是普通伤？"他指着沈墨心口那个仍在缓缓旋转的"卍"字烙印，"这玩意儿在吸你的命！"

沈墨沉默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金芒，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繁复的符文。符文成型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

"听说过'恶灵'吗？"沈墨的声音很轻，却让陈皮浑身一僵。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自己也不好说，只能静静听着沈墨的描述。

"一个寄生在我魂魄里的东西。"沈墨打断他，手指抚过心口的烙印，"它给我力量，也给我诅咒。要我杀人，要我作恶......要我血祭。"

"恶灵？"陈皮捏碎第三只茶杯，"你说有群和尚的魂魄困在铜镜里，逼你杀人？"

沈墨正在包扎手腕。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脖颈浮现的淡金色枷锁纹样："确切地说，是唐代被张家人镇压的摩尼教残魂。"

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卍字烙痕——那印记正在缓慢旋转："他们用这个寄生系统控制宿主，每代'玉面佛'都是傀儡。"

陈皮突然想起盗墓界那个传闻：每隔三十年，就会出现一个额点朱砂的白衣人，所到之处必有大墓开启...

"所以你能解蛊毒..."陈皮喉结滚动，"是因为前几任宿主的知识？"

沈墨点头，从袖中抖出半块青铜镜碎片。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人影，而是无数扭曲人脸在哀嚎。

"49天前我反杀他，却中了最后一道诅咒。"他轻触额间朱砂，"若百日不杀够九人献祭，就会..."

陈皮瞳孔骤缩，九爪钩"锵"地弹出："他妈的......"

"但我不愿意任人摆布。"沈墨抬眼直视陈皮，眸中金芒流转，"四十九天，日日受其反噬。"他扯开衣襟，露出遍布全身的金色裂痕，"这些，都是代价。"

沈墨就好像心里实在憋不住了一样，对着陈皮一直讲述着，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他的委屈。

陈皮呼吸一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在意这个人。那些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让眼前这个人彻底碎裂。他突然想起沈墨救丫头时用的那滴"玉佛泪"——那根本不是药，是沈墨在剜自己的命！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陈皮声音沙哑，九爪钩不知何时已经收回。

沈墨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淡淡道："因为三日后，我可能就不再是我了。"他转头看向陈皮，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若到那时......"

"放你娘的屁！"陈皮突然暴起，一拳砸在沈墨耳边的墙上，"老子不许！"他喘着粗气，眼眶发红，"你救了师娘，你就是老子的人！什么狗屁系统，老子帮你剁了它！"

沈墨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像野兽般发怒的年轻人，忽然觉得心口那团缠绕千年的寒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好。"良久，沈墨轻声道，"那你要记住——"他忽然按住陈皮的肩膀，"若我失控，杀了我。"

陈皮浑身一震，却在沈墨要退开时猛地扣住他的后脑："少说晦气话！"他的呼吸灼热，带着血腥气的唇几乎贴上沈墨的耳垂，"老子说了，你死不了。"

晨光穿透窗棂，将两人纠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