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的清晨向来热闹,可今日的喧嚣却与往日不同。
"听说了吗?昨夜城南来了位神仙似的人物,白衣朱砂,长得跟庙里的菩萨似的!"
茶楼里,几个脚夫凑在一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兴奋。
"何止听说?我亲眼瞧见的!"卖糖人的老汉一拍大腿,"他从我摊前走过,连风都是香的!"
"放屁!"旁边卖炊饼的嗤笑一声,"神仙还吃你的糖人?"
"谁说他吃了?"老汉瞪眼,"他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啧,跟能看透人心似的!"
议论声嗡嗡不绝,而二楼雅座里,二月红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二爷,"身旁的管家低声道,"底下人说的,恐怕就是昨夜探子报的那位。"
二月红垂眸,茶汤映出他微蹙的眉。他今早才从北平回来,一进城就听说长沙多了位"玉面佛"。白衣朱砂,雌雄莫辨,连住处都选在最繁华的城南——这等高调作风,实在不像寻常人物。
"查清楚了吗?"他问。
管家摇头:"只知道姓沈,单名一个墨字。别的……"他面露难色,"咱们的人刚靠近他宅子百步,就被发现了。"
二月红指尖轻叩桌面。老九门在长沙扎根多年,还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人。除非——这人根本不怕被查。
"继续盯着。"他放下茶盏,"别打草惊蛇。"
与此同时,张启山府上也在议论这位不速之客。
"佛爷啊,"齐铁嘴摇着扇子,"您说这位'玉面佛',是真佛还是假佛?"
张启山摩挲着手中的怀表,没说话。昨夜他收到消息时,第一反应是有人装神弄鬼。可探子回报说,那人进城的路上救了个孩子——若真是别有用心之徒,何必多此一举?
"不管真假,"霍仙姑轻抚鬓角,"他选在咱们地盘上落脚,总得会一会。"
正说着,管家匆匆进来:"佛爷,陈皮阿四派人往城南去了!"
几人脸色顿变。陈皮阿四性子乖戾,若让他抢先……
张启山霍然起身:"备车。"
沈墨的宅子前,此刻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听说里头住的是活菩萨!"
"放屁!我二舅昨夜亲眼看见他手指一点,门口的灯笼自己就亮了!"
人群嗡嗡议论着,谁也没注意街角停下的几辆汽车。直到车门"砰"地一响,围观者才如梦初醒,慌忙让开一条路。
陈皮阿四叼着烟,大摇大摆地走到朱漆大门前,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听着玉面佛,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后抬脚就踹——
"砰!"
门被猛地踢开,一个正要出门的小厮被撞得踉跄倒退,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忽然,一道白影闪过。沈墨不知何时已到了近前,单手一托,稳稳扶住了那小厮的后背。
"没事吧?"他问,声音清冷如玉。
小厮惊魂未定地摇头,却见自家主人已经转身面向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陈皮阿四眯着眼打量眼前的男人——白衣胜雪,长发未束,额间一点朱砂红得刺目。最让人不舒服的是那双眼睛,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看不出半点情绪。
"你就是那个什么玉面佛?"陈皮吐掉嘴里的烟,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沈墨不语,只是轻轻将小厮推到一旁安全处。
"哑巴了?"陈皮猛地从腰间抽出九节鞭,"让老子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鞭影如蛇,呼啸着朝沈墨面门抽来!
沈墨侧身避过,鞭梢擦着他的发丝掠过,带起几缕断发。他眉头微皱,终于开口:"陈当家,何必如此?"
【宿主小心】
"少废话!"陈皮手腕一抖,长鞭再次袭来。
这次沈墨不再躲避。他右手一抬,竟精准地抓住了鞭梢!
陈皮大惊,用力回扯,却发现鞭子纹丝不动。沈墨的手像是铁铸的一般,任凭他如何使劲都挣脱不开。
"找死!"陈皮怒吼一声,弃鞭扑上,拳风呼啸直取沈墨咽喉。
沈墨松开鞭子,身形微侧,左手成掌轻轻一拨,竟将陈皮的拳势引向一旁。陈皮收势不及,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太极?"陈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更加恼怒,"装什么文人雅士!"
陈皮再次扑上,这次拳脚并用,招招狠辣。沈墨却始终从容应对,白衣飘飞间,将陈皮的攻势一一化解。
院中梅花被劲风扫落,纷纷扬扬洒在两人之间。沈墨忽然变招,一掌拍向陈皮胸口。陈皮急忙格挡,却见那掌势陡然一转,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柔劲传来,陈皮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住院墙才停下。
"陈当家,"沈墨收势而立,"你我素不相识,何必一见面就兵戎相见?"
陈皮脸色铁青,正要再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掌声。
"好身手。"
张启山带着二月红等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院门口,方才说话的正是他。
沈墨转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来人:"张会长。"
张启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阁下认识我?"
"长沙城老九门之首,谁人不识?"沈墨淡淡道,"只是没想到,今日竟劳动各位大驾光临。"
二月红上前一步,温声道:"沈先生初来长沙,我们本该尽地主之谊。只是..."他看了眼仍靠在墙边喘息的陈皮,"似乎有些误会。"
沈墨唇角微扬,却不见笑意:"误会与否,诸位心中自有计较。"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来了,不如进屋喝杯茶?"
张启山与二月红对视一眼,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众人随沈墨入内,唯有陈皮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沈墨的背影,眼中满是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