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了整整一周,吴所畏翻箱倒柜找厚外套时,拖出个落满灰尘的旧纸箱。箱子是搬家时没来得及整理的,里面堆着大学时的课本、画稿,还有个褪色的蓝色笔记本。
“这啥?”池骋端着热可可走进来,看到他蹲在地上翻东西,踢了踢箱子,“破烂儿该扔了。”
“别碰!”吴所畏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这是我大学日记。”
池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凑过去想看,却被吴所畏死死按住:“不准看!里面有秘密。”
“什么秘密?”池骋挑眉,伸手去抢,两人在地毯上滚作一团,热可可洒了满地,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摊开在某一页。
吴所畏的脸瞬间白了,想抢回来,池骋却已经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大三时写的,字迹歪歪扭扭:“今天在图书馆看到池骋了,他在看金融书,侧脸好帅……不行吴所畏,你不能犯花痴!他是校草,你是学渣,不合适!”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池骋的声音带着点压抑的笑:“学渣?”
吴所畏的脸烫得能煎鸡蛋,扑过去想合上笔记本,却被池骋按在地毯上。池骋捡起笔记本,慢悠悠地往后翻,越翻越笑,最后干脆念了出来:“‘池骋今天穿了件黑色卫衣,被女生堵在教学楼告白,他居然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谁啊谁啊?’”
“你别念了!”吴所畏的耳朵红得滴血,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池骋咬了指尖,酥麻感顺着手臂窜进心里。
池骋合上书,低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里藏着点别的什么,像是惊讶,又像是了然:“原来那时候你就盯上我了?”
“谁盯上你了!”吴所畏嘴硬,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是……随手写写。”
“随手写了半本?”池骋晃了晃笔记本,某一页夹着的干枯花瓣掉出来,是片樱花,“这又是啥?”
那是大二那年樱花季,吴所畏在樱花树下偷偷画池骋,被发现时慌乱中夹进本子里的。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池骋把花瓣捏在指尖,转着圈把玩。
“其实……”池骋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雨声,“我也有本差不多的。”
吴所畏猛地抬头:“啥?”
池骋起身走进书房,没多久拿着个棕色皮质笔记本回来。本子看起来很新,翻开第一页,是张速写——画的是吴所畏,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睡觉,口水打湿了半页书,旁边写着:“设计系那个吴所畏,睡觉像只猫。”
日期是大三那年,和吴所畏日记里写的“图书馆偶遇”是同一天。
吴所畏的眼眶瞬间就热了。他一页页往后翻,里面全是他的速写——在画室里啃面包的、在操场边看球赛的、在公告栏前踮脚看通知的……最后一页画的是他现在的样子,窝在吊椅上看设计稿,旁边写着:“我的猫,终于赖在我窝里了。”
“你……”吴所畏的声音发颤,眼泪没忍住掉下来,“你早就认识我了?”
池骋蹲下来,替他擦掉眼泪,指尖带着点粗糙的温度:“迎新晚会见过你,穿件绿色恐龙卫衣,上台唱歌跑调跑到天边,还跟主持人顶嘴。”
吴所畏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刚入学,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确实干过不少蠢事。他吸了吸鼻子:“那你为啥不跟我说话?”
“你不是说‘校草和学渣不合适’吗?”池骋低笑,捏了捏他的脸颊,“我等着我们家学渣主动追我啊。”
“谁追你了!”吴所畏又气又笑,眼泪却掉得更凶,“明明是你先画我的!”
“是是是,我先动心的。”池骋把他搂进怀里,旧纸箱被撞得晃了晃,滚出几张画稿——是吴所畏画的“霸道猫”系列初稿,最早的那张里,猫脖子上挂着的不是“骋”字,而是个模糊的“池”字。
原来有些心动,早就藏在时光里。他偷偷画着他的侧脸,他悄悄记着他的糗事;他在日记里写“不合适”,他在速写本上画“等你追”。这场从大学就开始的拉锯战,从来都不是单箭头的奔赴。
雨停的时候,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满地的旧物上。吴所畏窝在池骋怀里,翻看两本日记,像在读两本写了很久的情书。
“池骋,”他突然说,“我们算不算早恋?”
“算吧。”池骋吻了吻他的发顶,“从见你的第一眼就算了。”
吴所畏笑着把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从前,那些藏在旧物里的心动,都成了此刻最温柔的注脚。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突然降临的惊喜,而是早在时光里,就悄悄埋下了伏笔。
旧纸箱被重新收好,放进衣柜最深处。但两本日记被留在了床头,像两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见证着这场从较劲开始,以深爱收尾的故事。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把没说出口的“从前”,慢慢变成“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