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学校举办的艺术节。
艺术节的热闹像被点燃的烟花，从教学楼蔓延到操场，连公告栏上的节目单都被彩色便利贴贴得花花绿绿。周熠挤在人群里找许愿安的名字，手指划过“钢琴独奏”“民族舞”，最后在角落看见“架子鼓——许愿安”，笔尖差点戳穿纸页。
“看错了？”后排男生凑过来，“那可是许愿安，上次文艺汇演连诗朗诵都推了，怎么会打鼓？”
周熠没说话，只觉得耳朵嗡嗡响。他转头时，正好撞见江屿站在公告栏另一侧，手里捏着的节目单在“架子鼓”那行折了道浅痕。四目相对，江屿先移开视线，指尖轻轻敲了敲纸页：“有点意外。”
这话像根小刺，扎得周熠忽然来了劲。他摸出手机给许愿安发消息：“晚上的架子鼓，需要帮忙搬鼓吗？”
回复来得很快：“不用呀，器材室会安排～”后面跟了个笑脸表情，看得他指尖发烫。
傍晚的礼堂后台比想象中更嘈杂。吉他弦的嗡鸣、试麦的回声混在一起，周熠抱着瓶冰镇可乐往里钻，一眼就看见许愿安站在鼓组前。她没穿平时的校服，换了件黑色短T恤和工装裤，头发高高扎成马尾，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平时趴在课桌上做错题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怎么来了？”许愿安回头，手里还捏着根鼓棒，指尖沾着点灰尘。
“来……来加油。”周熠把可乐递过去，目光忍不住往那套银色架子鼓上瞟，“你什么时候学的？”
“暑假报的班，偷偷练的。”她笑起来，眼角弯出浅浅的弧，“总觉得闷在题海里会生锈，想试试敲点响的。”
说话间，江屿抱着台笔记本电脑走进来，屏幕上是架子鼓谱。“刚找鼓手学长要的示范视频，”他把电脑放在旁边的音箱上，“你上次说踩镲节奏总卡壳，这里放慢了速度。”
许愿安眼睛亮起来，凑过去看屏幕，马尾辫扫过江屿的胳膊。周熠捏着空可乐瓶，忽然觉得刚才没拧开给她喝，真是个错误。
轮到架子鼓上场时，台下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那不是三班的许愿安吗？”“她会打鼓？没搞错吧？”周熠站在侧台，看见许愿安走到聚光灯下，弯腰调整踩镲高度，背影挺得笔直。
鼓点响起的瞬间，全场忽然静了。不是周熠想象中的轻柔试探，而是带着点狠劲的重音，咚、咚、咚——像砸在心脏上。许愿安的马尾随着动作甩动，平时握笔的手指此刻把鼓棒抡得虎虎生风，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眼神亮得惊人。
周熠看得屏住了呼吸。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许愿安，没有了做物理题时的沉静，也没有了递笔记时的温和，鼓棒敲击鼓面的瞬间，她眼里像有火焰在跳，连带着空气都跟着震颤。
江屿就站在他旁边，手里还捏着那页鼓谱，目光落在舞台中央，嘴角抿成一条浅线，却没像平时那样挑错。直到间奏时，许愿安的鼓棒不小心磕到擦片，发出声刺耳的杂音，她顿了半秒，随即抬手把鼓棒转了个圈，重音落下时比刚才更猛，台下立刻爆发出掌声。
“厉害啊……”周熠听见自己喃喃自语，手心不知何时全是汗。
曲终时，许愿安站在鼓前鞠躬，额角的汗滴落在鼓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抬头往侧台看过来，正好对上周熠的目光，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和平时判若两人。
后台的走廊里，周熠把拧开的矿泉水递过去，瓶身被他攥得冰凉。“你刚才……”他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不像你”还是“太酷了”。
“很吵吧？”许愿安接过去，仰头喝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不吵！”周熠立刻反驳，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比江屿弹钢琴带劲多了！”
江屿刚好走过来，手里拿着条干净毛巾，闻言挑眉：“钢琴是溪流，架子鼓是瀑布，有可比性？”他把毛巾递给许愿安，“擦擦汗，别着凉。”
许愿安笑着接过，擦汗时露出的手腕上，还带着练鼓磨出的红痕。“其实我紧张死了，”她吐了吐舌头，“刚才差点把鼓棒扔出去。”
“看不出来。”周熠挠挠头，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是个用荧光笔画的鼓面图案，贴在硬纸板上，“给你的，祝贺演出成功。”
图案画得歪歪扭扭，鼓点位置却标得整整齐齐，像物理题里的坐标图。许愿安接过来，指尖触到硬纸板的边缘，忽然笑出声：“你这画的，比我的鼓谱还严谨。”
江屿在旁边看着，忽然说：“下周的物理课小组展示，你俩一组吧，刚好互补。”
周熠刚想说好，就听见许愿安说：“好啊，不过到时候你们得来看，我准备在展示里加段鼓点当bgm。”
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斜进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周熠看着许愿安手里的纸板画，忽然觉得，原来清冷学霸的壳子里，藏着这样热烈的东西，像鼓点敲在心上，咚咚作响，震得人连呼吸都跟着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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