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周熠就被后排的男生勾住肩膀：“去不去小卖部？听说进了新口味的冰袋。”他下意识往许愿安的方向瞥，正看见江屿从抽屉里拿出本物理错题集，指尖敲了敲她的桌沿：“白天实验课那个误差分析，我标了几个关键点，你看看。”
许愿安刚要接，周熠忽然把书包往桌上一放，拉链扯得“刺啦”响：“我这儿有上周买的物理实验手册，里面有类似的案例，比错题集直观。”他献宝似的翻出本子，指腹不小心蹭过她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朵却红了。
江屿的目光在那本封面卷边的手册上顿了顿，慢悠悠地说：“实验手册是通用模板，错题集里记的是她上次考试时卡壳的步骤，针对性强点。”
“你怎么知道她卡壳的是哪步？”周熠立刻反问，话一出口就后悔——这语气酸得像没熟的梅子。
许愿安“唔”了一声，翻开江屿的错题集，果然在某页看到用红笔圈住的批注：“这里的游标卡尺读数，你上次多算了半毫米。”字迹清隽，旁边还画了个简易的卡尺示意图。她抬头冲江屿笑：“谢啦，我确实总在这儿出错。”
周熠看着那页批注，忽然觉得手里的手册沉得攥不住。直到上课铃响，他都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在草稿纸背面画千纸鹤，纸角被铅笔戳得坑坑洼洼。
第二节晚自习课间，教室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味道。许愿安趴在桌上揉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江屿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捏着两包薄荷糖，放了一包在她桌上：“清醒点。”
周熠见状，立刻从书包里掏出颗柠檬味的硬糖，剥了糖纸递过去：“薄荷太凉，这个提神不伤胃。”糖球滚到她手边，他的指尖还沾着点糖霜。
许愿安把两颗糖都收下，含了颗柠檬糖，酸得眯起眼睛：“你们俩好像我妈，总担心我学习累着。”
江屿正在转笔的手顿了顿，笔杆敲在桌面上：“上次月考她物理退了五分，再不盯着点，期末要掉出前十。”
“她上次是因为感冒没发挥好！”周熠立刻反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再说她语文进步了八分，总分明明是涨的。”
许愿安被他们逗笑，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藏食的仓鼠：“好啦，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对了，下周六的校园开放日，你们去不去当志愿者？”
“去！”周熠抢在江屿前面开口，生怕慢半拍就被抢了先。
江屿抬眸看他，语气平静：“我早就跟学生会报过名了，负责实验楼展区。”
“巧了，我报的也是实验楼。”周熠梗着脖子说，心里却咯噔一下——他明明报的是图书馆。
开放日那天，太阳把操场晒得冒热气。周熠穿着志愿者马甲，站在实验楼门口给参观者递宣传册，眼睛却总往物理实验室瞟。江屿正在里面演示电磁感应实验，许愿安站在他旁边帮忙递导线，两人凑在一起调试仪器的样子，被透过窗户的阳光镀得格外清晰。
有个戴红领巾的小姑娘扯着周熠的衣角问：“大哥哥，里面那个姐姐是他女朋友吗？”
周熠手一抖，宣传册掉在地上：“不是！他们就是同学。”
小姑娘歪着头指了指里面：“可是他们靠得好近哦，比我爸妈还近。”
周熠没再接话，只是弯腰捡宣传册时，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太阳拉得老长，孤零零地贴在地面上。直到中午换班，许愿安拿着两瓶冰镇酸梅汤走过来，递给他一瓶：“刚在茶水间冰的，快喝。”
瓶身的凉意透过掌心漫上来，周熠吸了一大口，酸得眼眶发烫。他看见江屿站在不远处接电话，侧脸在树荫里显得很淡，忽然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觉得江屿比我细心？”
许愿安愣了愣，笑着拧开自己那瓶：“你们不一样啊。他会帮我标错题，你会记得我感冒时不能吃太凉的东西。”她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马甲口袋，“上次运动会我低血糖，你兜里揣的巧克力都化了，还硬塞给我吃呢。”
周熠摸了摸口袋，那里现在揣着颗没化的水果糖，是早上特意从家里带的。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马甲内侧掏出只千纸鹤，蓝色的，翅膀上用荧光笔写着极小的字。
“这个给你。”他把千纸鹤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跑，“我去换班了！”
许愿安捏着那只千纸鹤，阳光透过翅膀上的字迹照过来，映出“开放日快乐”四个字。她抬头时，看见周熠跑远的背影在阳光下蹦蹦跳跳，像只终于找到方向的小兔子。
不远处，江屿挂了电话，看着这一幕，慢慢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水流过喉咙时，他忽然笑了笑——原来有些较劲，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风卷着操场的青草味吹过来，带着点酸梅汤的甜。许愿安把千纸鹤放进书包，指尖还留着纸页的温度。她抬头望向天空，夏天的云像棉花糖似的飘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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