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课的铃声还带着点余颤，教室里的喧闹像被按了暂停键，却还留着细碎的嗡嗡声——关于转校生的议论刚歇下去没多久，又借着晨光冒了头。前排女生用课本挡着脸，飞快地朝后排递眼神；周熠的胳膊肘在桌沿蹭来蹭去，转着的笔差点戳到许愿安的练习册，“你说，他们说的‘挺帅’，能有我帅吗？”（周熠使了点小计策成为了许愿安的同桌）
许愿安没理他，指尖在单词表上划过，心思却有点飘。窗外的玉兰树影投在书页上，晃得人眼花。
“大家安静一下。”班主任王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手里还捏着张报名表，“上课前，咱们先认识位新同学。进来吧。”
教室后排瞬间响起几声抽气。
门口的阳光被一截修长的身影切开，男生走进来时，校服裤线笔挺，拉链拉得一丝不苟，露出的脖颈线条像被尺子量过似的利落。他比班里大多数男生都要高些，肩膀很宽，站在讲台旁时，半侧的脸迎着光，下颌线清晰得像水墨画里的硬笔触。
“哇……”不知是谁没忍住低呼出声。
许愿安原本低着头转笔，听见动静下意识抬眼，下一秒，手里的笔“嗒”地掉在桌上。
是江屿。
他好像又长高了些，头发剪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褪去了几年前的稚气，却还是能一眼认出——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锐感，像他小时候攥着的那只琉璃弹珠，亮得有点晃眼。
教室里忽然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几道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许愿安和江屿之间来回扫。
“你看他俩……”后排有人压低声音，“气质是不是有点像？都是冷冷的那种。”
“但许愿安是外冷内热啊，上次我忘带伞，她还偷偷把伞塞给我呢，可可爱爱的。”
“这个新同学……看起来好不好惹啊，眼神好凶。”
议论声不大，却像羽毛似的搔在耳边。许愿安没听见，她的视线还定在讲台上，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是江屿，那个小时候总跟在她身后，抢她的草莓酱吐司，却会在下雨天把唯一的伞塞给她的江屿。他怎么会转来这里？
王老师清了清嗓子：“这位是江屿，从南城中学转来的，以后就是咱们班的同学了。江屿，跟大家打个招呼。”
江屿的目光扫过教室，落在某一处时顿了半秒，随即收回视线，声音不高，带着点没被打磨过的冷质感：“江屿。”
就两个字，没多余的话。前排女生刚扬起的笑脸僵在脸上，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滑下去。
周熠的笔“啪”地按断了笔芯，墨点溅在练习册上，像朵突兀的黑云。他盯着许愿安微微张开的嘴角，还有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那是她解出最难的数学题时，或是看见流浪猫蹭过来时，才会有的神情。可现在，她在看那个新来的。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从心底冒出来，顺着血管爬到指尖，他攥紧了笔，指节泛白，“你认识他？”
许愿安这才回过神，脸颊微热，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嗯，小时候的邻居。”
“邻居？”周熠的声音突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闷，“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王老师已经指了指教室后排靠窗的空位：“江屿，你先坐那里吧，正好和许愿安隔着两排，有不懂的可以问问她，她学习好。”
江屿没说话，拎着黑色背包走下来。经过许愿安座位时，他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桌上的草莓味牛奶盒上，眼神里闪过点什么，快得像错觉。等他走到后排坐下，许愿安才发现，他的书包侧袋里，插着一瓶一模一样的草莓牛奶。
晨读课开始了，教室里响起整齐的朗读声，却盖不住某些不寻常的动静。周熠把课本翻得哗啦响，时不时用胳膊肘碰一下许愿安的胳膊，“他小时候跟你很熟吗？”“他为什么转来咱们学校？”“他学习好不好啊？”
许愿安被问得没法专心，转头看他，发现他的耳朵红得厉害，狗狗眼里却梗着股不服气，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她忽然想起昨天那只浅粉色的千纸鹤，还有他写“想和你同一个考场”时用力的笔锋，心里软了软，却故意板着脸：“周熠，晨读呢。”
周熠悻悻地闭了嘴，却在课本后面画了个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江屿”，还在头顶画了个叉。
后排的江屿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抬眼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刚好撞上周熠瞪过去的眼神。周熠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挺直背，假装认真读单词，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
许愿安看着这幼稚的一幕，嘴角忍不住偷偷弯了弯。窗外的玉兰芽又舒展了些，嫩绿色的叶尖蹭着玻璃，像在偷偷笑着什么。她摸了摸书包里那只千纸鹤，忽然觉得，这个早晨好像被阳光泡得暖暖的，连带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都变得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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