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1)班的教室在三楼最东侧,靠窗的位置能看见楼下的篮球场。周熠特意选了许愿安斜后方的座位,既不会太近显得刻意,又能在抬头时恰好看到她低头刷题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笔帽上,那支磨掉卡通图案的铅笔还别在帆布包上,只是笔杆似乎又短了些。
开学第一周的数学测验,周熠的卷子上第一次没了醒目的红叉,最后一道附加题旁边,老师用红笔写了个“思路新颖”。他攥着卷子假装路过,指尖在桌角顿了顿:“这道题的辅助线,是不是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画?”
许愿安抬笔的动作顿了顿,侧过头时眼里带着笑意:“我看看。”她的指尖点在他写着辅助线的地方,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粉,“确实比我的方法简单,你这招‘绕远路’的思路,倒挺像打球时的假动作。”
周熠的耳朵“腾”地红了。他才发现,原来学神也会说玩笑话,语气轻轻的,像羽毛扫过心尖。
十月的运动会,周熠报了1000米。站在起跑线时,他扫了眼观众席,看见许愿安正举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旁边的女生推了推她,她才抬起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忽然举起笔记本晃了晃——纸页上是用蓝黑墨水写的“匀速呼吸,最后一百米冲刺”,字迹娟秀,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加油符号。
枪声响起的瞬间,周熠忽然觉得脚下的跑道都轻快了些。冲过终点线时,他没顾上喘口气,先往观众席看——许愿安正低头把笔记本塞进帆布包,耳根红得像被夕阳染过。
秋冬交替的时候,流感在年级里蔓延。周熠某天早上醒来喉咙发紧,硬撑着去了学校,早读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第二节下课,桌肚里忽然多了一包感冒药,包装上贴着张便利贴,是许愿安的字迹:“饭后吃,热水冲。”末尾画了个简笔画的小太阳。
他捏着那包药转身,看见许愿安正被几个女生围着讲题,马尾辫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阳光从窗户溜进来,在她发梢跳着碎金似的光。周熠忽然想起初二那个暴雨天,她裹练习册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原来有些温柔,从一开始就藏在细节里。
第一次月考的红榜贴出来那天,周熠的名字稳稳地停在第十位,和许愿安的名字隔着七个位置。他站在布告栏前数了三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笑声:“差七个名次,打算用多久追上?”
许愿安手里抱着刚领的试卷,风把她的刘海吹得有些乱。周熠挠挠头,视线落在她试卷顶端的“年级第一”上,忽然挺直了背:“下次期中考,争取让你在红榜上数到第五个就看见我。”
她挑了挑眉,眼里闪着促狭的光:“那我可要多做点难题,免得你追得太轻松。”
放学的公交车上,周熠看着许愿安在笔记本上列错题清单,忽然指着其中一道物理题:“这道题的陷阱,你上次是不是在便利贴上写过?”
许愿安笔尖一顿,转头看他时眼里带着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没说话,只是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错题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贴着一张从草稿纸上剪下来的便利贴,字迹和她的一模一样,正是那道题的易错点。是上次在空教室刷题时,他偷偷捡的。
许愿安的睫毛颤了颤,忽然低下头,把笔记本往他那边推了推:“那这页借你抄,省得你再去捡废纸。”
公交车靠站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周熠看着她把笔记本收进帆布包,忽然觉得高中这三年好像被拉得很长,又好像过得很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数清她笑起来时梨涡出现的次数,就已经和她并肩走过了半个秋天。
车窗外的梧桐树落了片叶子,打着旋儿飘进站台。周熠看着身边的许愿安,忽然很想把这画面记下来,就像当初偷偷拍下她喂猫的样子。只是这一次,他不用再躲在镜头后面,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她,看着两颗曾经平行的星星,在同一片天空里,越靠越近。
“下周的数学竞赛,”他忽然开口,声音被公交车的颠簸晃得轻轻的,“一起去图书馆刷题?”
许愿安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嘴角弯起的弧度里,藏着整个秋天的温柔。“好啊,”她说,“我带饼干,你带热水。”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往前开,载着满车厢的橘红色光,也载着两个少年心里悄悄生长的期待。周熠知道,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那些一起刷题的深夜,那些在红榜上靠近的名字,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心意,都会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酿成更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