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熠和许愿安的缘分,不是在初三那年的公交车,而是从初二那年公交车开始的。
那时周熠是三班出了名的“均衡发展”——篮球打得好,数学考及格都难,成绩单上的排名总在中游徘徊,班主任提起他就叹气:“这孩子要是把打球的劲儿分一半给学习……”他自己倒无所谓,反正每天放学抱着篮球冲进球场,比对着数学题发呆痛快多了。球场上的汗水、队友的吆喝、篮球砸进篮筐的闷响,构成了他初中生活的大半底色,至于红榜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他向来是扫两眼就跳过,反正最顶端的位置永远属于一个人,轮不到他操心。
第一次注意到许愿安,是因为她永远坐在公交车最后排的单人座。一班的门挨着楼梯口,他偶尔路过,总看见她趴在桌上刷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顶,像撒了层细粉。她的头发永远扎得整整齐齐,马尾辫垂在背后,随着公交车的颠簸轻轻晃。三班和一班隔了半条走廊,就像两条平行线,他是那个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野小子”,她是那个在习题册里深耕的“美女学神”,谁也没想过会有交集。
直到那个暴雨天。周熠抱着湿透的篮球冲进车厢,水花顺着球衣下摆往下滴,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他慌忙往车厢后排躲,却没留神撞到了靠窗的单人座——一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应声合上,露出封面上清秀的名字:许愿安。
“对不住对不住!”他手忙脚乱地去扶,指尖刚碰到练习册的边角,就看见纸页边缘洇开的水痕,像朵难看的墨花。一班的许愿安,那个总在红榜顶端的女生,此刻正仰头看他,睫毛上还挂着雨珠,眼神里却没什么责备,只是轻声说:“没关系,这页我做完了。”
她说话时,周熠发现许愿安帆布包侧面别着支用了半截的铅笔,笔帽上印的卡通图案早就磨没了。他攥着湿透的篮球站在过道里,看着她从书包里翻出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把练习册裹好,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腹上还沾着点蓝黑墨水的痕迹。那一刻,周熠忽然觉得脸颊比被雨水浇透还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其实呀,当时我们的芽芽宝宝就是想保护一下自己的书呀,帆布包淋湿啦~
从那天起,周熠的生物钟悄悄变了。以前总磨蹭到末班车,现在宁可提前半小时,也要赶上六点十五分那班车。
在车上许愿安没有注意旁边的男生,周熠也就这么顺利的偷偷盯着人家看。许愿安低头拧开牛奶瓶盖时,周熠瞥见她练习册上的名字,忽然想起三班同学总说的:“许愿安啊,感觉除了学习啥都不会,你跟她说话都得用公式开头。”可此刻,他分明看见她喝牛奶时,嘴角会悄悄弯起个小弧度,像藏了颗糖。
真正让周熠决定“猛猛学”的,是初三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布告栏前挤满了人,他踮着脚找了半天,才在中游位置看见自己的名字,像颗不起眼的石子。而许愿安的名字,像枚闪亮的钉子,牢牢钉在最顶端,旁边用红笔标着“年级第一”。
他转身时撞进一个柔软的怀抱,怀里的卷子哗啦啦散了一地。是许愿安,她正蹲下去捡,周熠慌忙去帮忙,手指却先一步触到她的卷子——上面几乎没有红叉,只有几处用红笔圈出的细小批注,字迹娟秀,像打印出来的一样。
“你……是不是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他脱口而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能把学习这件事做得这么轻松。
她愣了愣,把卷子按整齐:“不用啊,我十一点就睡了。”她指着他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你的思路是对的,就是辅助线画错了,应该从这里……”她捡起支笔,在他卷子空白处画了条线,“这样就简单了。”她的笔尖很轻,划过纸页时发出沙沙的响,周熠盯着那条辅助线,忽然觉得自己以前解不出题,不是因为笨,而是根本没用心。
那天晚上,周熠没去球场。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翻出从初一到初三的所有卷子,第一次发现那些被红叉填满的页面里,藏着多少浑水摸鱼的敷衍。物理公式记错了懒得改,英语单词背了一半就放弃,数学大题刚想到第一步就觉得“算了,反正不会”。篮球被他塞进柜子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台灯下摊开的五三,是被翻得起毛的错题本,是贴在墙上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今天要背50个单词”“物理公式再默写三遍”“数学大题至少完整解两道”。
后来周熠不满足于回家练习,而是在每周三放学后在空教室刷题。周熠努力了这么久才知道,许愿安的“轻松”从来都不是天赋。她的草稿纸永远写得像印刷体,连演算步骤都分点标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像他那样东一笔西一划;她的错题本按科目分类,每道题旁边都写着错误原因,红笔标着关键思路,甚至会注明“这个陷阱下次要注意”;她甚至会把易错的英语短语抄在便利贴上,贴在笔袋里、课本上,连吃饭时都能瞟到两眼,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要问周熠是怎么知道的。嘿嘿嘿,他自有他的办法~(¯▽¯~)之后
有次周熠熬到深夜,对着一道二次函数题抓头发,草稿纸揉了一团又一团,扔得满地都是。心里很烦,不自觉的拿出了相机,亮起的瞬间,里面有一张很美好的照片。没看错的话~是我们芽芽在喂软软的时候。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转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那是许愿安给他的。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原来总有人,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为你搭座桥。那天晚上,他硬是解出了那道题,虽然已经快凌晨一点,却比赢了一场篮球赛还开心。
从那以后,周熠成了三班最“离谱”的人。以前雷打不动的篮球赛,他缺席了,队友们喊他“叛徒”,他只是笑笑,转身往教室跑;课间总聚堆的小卖部,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他堵在办公室门口,追着老师问“这道题还有别的解法吗”;就连放学路上,他耳朵里也塞着英语听力,手里攥着单词本,嘴里念念有词,被同学笑话“走火入魔”。
班主任在班会上点名表扬他:“周熠同学这次进步很大,从年级两百多名冲到了前五十,大家要向他学习!”他抬头时,正看见窗外一班的走廊上,许愿安抱着书本走过,目光和他撞上,她忽然弯了弯眼睛,像落了颗星星,亮闪闪的。那一刻,周熠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月考排名一点点往上爬时,他总能在布告栏前遇见许愿安。她会指着他的名字说:“这次又进步了,不过英语阅读扣了三分,下次要仔细点。”她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周熠总能从她眼里看到藏不住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所以当直升名单贴出来,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她并排时,周熠比谁都清楚,这份“高分”里,藏着多少个挑灯夜读的夜晚,多少张被汗水浸透的草稿纸,多少遍“算了,再坚持一下”的自我鼓励,还有公交车上那个安静的身影,给他的无声的推力。那推力像一束光,照亮了他以前浑浑噩噩的路,让他想跟着光,往前跑。
开学那天,周熠又在公交站等她。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靠站,两人一前一后上车,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他看着她摊开的高一新生手册,上面用荧光笔标了重点,忽然说:“其实初二那次模拟考,我最后一道大题,是故意做错的。”
许愿安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疑惑,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我就是想……找个理由问你题。”他挠挠头,声音有点发紧,耳朵尖都红了。说完就后悔了,怕她觉得自己幼稚,又怕她觉得自己心思不正。
她愣了愣,然后低下头,嘴角悄悄弯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马尾辫垂在肩头,随着公交车的颠簸轻轻扫过,像拂过他心里最软的地方。“我知道,”她轻声说,“那道题的解法,你前一天刚在篮球场上跟同学讲过。”
周熠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小心思,知道他的假装,却从来没戳破,只是陪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前,分班表上“高一(1)班”的名单里,周熠的名字紧紧挨着许愿安,像两颗靠得很近的星星。他看着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名字,忽然觉得,原来只要肯往前跑,平行线也会有相交的一天。阳光洒在公告栏上,把两个名字照得发亮,周熠的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许愿安,她正低头看着手册,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周熠忽然很期待高中这三年,期待和她一起刷题到深夜,期待听她讲那些他还没弄懂的知识点,期待在公交站等她时的紧张,期待看到她嘴角的梨涡。他想跟紧身边这个人的脚步,看看更高处的风景,也想让她知道,这一次,换他来陪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