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柜里的秘密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气钻进教室时，海正把许的保温杯塞进储物柜。金属柜门“咔哒”锁上的瞬间，他瞥见许的校服领口沾着片银杏叶，伸手替他摘下来时，指尖故意蹭过那截细瘦的脖颈。

“别闹。”许的耳朵红了，往旁边躲了躲。海低低地笑，把温热的牛奶塞进他手里：“刚从食堂打的，还热乎。”这是他们告白后的第三个星期，海的占有欲像疯长的藤蔓，缠得许连课间去打水都要被跟着。

储物柜在走廊尽头，两个并排的铁柜子被海用贴纸贴成了双胞胎。左边是海的，贴满了篮球明星海报；右边属于许，贴着几张泛黄的植物标本。每天早自习前，海都会把许的保温杯洗干净灌满热水，再从家里带的便当盒里挑出草莓给许——他知道许爱吃酸的。

“今天有物理小测。”许咬着草莓，含糊地提醒。海正往自己柜子里塞篮球，闻言挑眉：“怕什么，有我呢。”许瞪他一眼，把剩下的草莓蒂扔进垃圾桶：“上次你给我传的答案都是错的。”

那是告白后的第一次考试，海紧张得手心冒汗，把“匀速直线运动”写成“匀速直接运动”。许收到纸条时差点笑出声，结果两人都被老师抓去办公室罚站。海靠着墙偷偷看许，少年低着头，校服领口因为低头的动作敞开点，露出的锁骨像月牙。

“看什么？”许用胳膊肘碰他。海凑到他耳边：“看我男朋友长得好看。”许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海抓住手腕按在墙上。办公室里老师正在改作业，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海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第二节体育课自由活动，海被男生们拉去打篮球。他三步上篮时余光总往操场边飘，看见许坐在看台上，手里捧着本单词书，却一页都没翻。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层浅金，风掀起校服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

“分神了啊！”队友撞了他一下，篮球滚到场边。海追过去时故意把球往许脚边踢，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他面前弯下腰捡球。“看我打球还是看单词？”他的影子把许完全罩住，声音压得很低。

许合上书：“都看。”海突然笑起来，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等会儿结束去买冰棒？”许点点头，看着他跑回球场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单词书的封面——那是海上周送他的，扉页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午休时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吊扇转动的声音。许趴在桌上做数学题，海枕着胳膊看他。少年的睫毛很长，笔在指间转得飞快，算到难题时会下意识地咬嘴唇。海数着他颤动的睫毛，突然想起告白那天，也是这样的午后。

“这道题怎么做？”许突然抬头，把练习册推过来。海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他的额头。“辅助线画错了。”他拿过笔，在图上画了条虚线，“你看，这样就构成直角三角形了。”许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手背，海的心跳漏了一拍，笔差点脱手。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许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搬作业本。海趴在桌上，看着他空着的座位，突然起身走到储物柜前。他知道许的密码是生日，转了三下数字盘，柜门“咔哒”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课本和笔记本，还有个蓝色的铁盒子。海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全是他送的东西：吃剩的草莓蒂被晒干做成标本，传错的那张答案纸条被压在透明胶带下，甚至还有上次罚站时，他偷偷塞给许的那颗奶糖纸。

“你在干什么？”许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海手忙脚乱地合上盒子，转身时撞在柜子上。许站在走廊里，怀里抱着作业本，脸颊红扑扑的。“我……”海挠挠头，“看你有没有藏好吃的。”

许走过来把作业本放在桌上，然后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羽毛扫过皮肤，又像棉花糖融化在心里。海愣住了，摸着发烫的脸颊，看着许跑回座位的背影，突然觉得整个世界的阳光都涌进了储物柜。

放学时海帮许背书包，两人并肩走在银杏道上。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许的书包很轻，海拎在手里像拎着只空袋子。“周末去图书馆吗？”许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海点头：“你想去哪就去哪。”

走到巷口时，许突然停下脚步：“我柜子里的盒子……”海的心提到嗓子眼，却听见少年说，“里面还少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塞进海的手心：“这个也放进去。”

海握紧那颗糖，糖纸的棱角硌着手心，却暖得像揣着团火。他看着许走进巷口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在储物柜里看到的标本——每片草莓蒂旁边都用小字标着日期，最近的那片写着“7月21日，海说喜欢我”。

晚自习的铃声快响了，海跑回学校，打开自己的储物柜。他把那颗薄荷糖放进铁盒最底层，然后在旁边放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的男朋友，比草莓还甜。”

走廊里的灯亮起来，照在并排的两个储物柜上。左边的篮球明星海报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右边的植物标本安静地贴着，像两个少年藏在时光里的秘密，被晚风轻轻吹着，摇出甜丝丝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