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坠入黑暗。
铜铃的嗡鸣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颅骨里震动。无数青铜镜片从虚空中浮现,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大火中的孤儿院、机械化的横滨街道、太宰治举枪对准自己太阳穴的瞬间、织田作化为齿轮零件前最后的凝望。
镜面突然炸裂,碎片悬浮在半空,组成燃烧的《太平经》残页。纸页上的文字扭曲变形,逐渐拼出"门已启"三个字。我的虎爪印记开始剧烈跳动,皮肤下金色纹路与暗红经文互相撕扯,像是有两股力量在血管里搏斗。
"归位吧,外道魔种。"
三清尊神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与此同时,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大脑皮层深处传来:"选择真实的存在方式..."
我抱紧头颅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掐进头皮。那些镜像又开始重组,这次映出的是数个"我":有的掐住织田作脖子,有的被锁链缠绕跪在铜铃前,还有的站在钟楼顶端俯瞰燃烧的横滨。每个"我"都在诉说着不同的命运可能。
"够了!"我嘶吼着将拳头砸向最近的镜面。
玻璃碎裂声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裂缝间走出。是那个镜中男孩,但此刻他的面容正在变化,逐渐与戴青铜面具的男人重合。
"你不是钥匙,"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指尖冰冷刺骨,"你是被封印的'门'本身。真正的钥匙早在二十年前就觉醒了。"
剧痛从胸口爆发,我踉跄后退,撞上一面浮空的镜子。镜中映出的画面让我呼吸一滞——大火中的储物柜里蜷缩着两个男孩,嬷嬷流着泪在柜门上写下"救"字,而戴面具的人正往针管里注入金色液体。
"当年的献祭失败了,"镜中男孩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他们以为封印住了'门',却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核心。那些容器...不过是用来混淆视听的棋子罢了。"
织田作的残影突然从地面裂缝中暴起,手掌按住我的后颈。我能感受到他指尖滚烫的温度,还有那种熟悉的金属烧焦的气味。
"救...自..."他的话没说完,身体就开始崩解。金色纹路顺着手臂蔓延至心脏,原本温暖的血肉化作冰冷的齿轮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
"织田作!"我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一把空气。
"记住痛觉。"太宰治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袖口的符文在昏暗中闪烁。墨镜滑落,露出半边金光流转的眼瞳。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声枪响。太宰治开枪击碎了周围所有镜像,空间开始塌陷。齿轮运转声与童谣同时戛然而止,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疼痛成为锚点。指尖传来的灼热感提醒着我织田作最后的托付,太阳穴的突跳昭示着三清尊神的召唤,而皮肤下翻涌的力量则在等待我的抉择。
"我是谁?"我对着虚空发问。
镜片碎片突然开始旋转,在空中聚拢成新的形状。那是一个巨大的"门"字,由无数细小的青铜镜片拼接而成。每一片镜子里都在播放着不同的记忆片段:捡到《符箓秘录》的那个雨夜、第一次见到太宰治时的紧张、在侦探社屋顶看烟花的夜晚...
"答案写在皮肤下。"太宰治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低头看向手臂,金色纹路与暗红经文正在激烈碰撞。疼痛达到顶点的瞬间,我终于明白了——我不是容器,也不是钥匙,我是连接两个世界的裂缝,是真正的"门"。
掌心"门"字印记骤然爆发金光,将剩余的镜片全部击碎。横滨的夜空被金红光芒划破,青铜巨门在轰鸣声中缓缓开启。我听到无数声音在耳边交织:三清尊神的低语、归门会祭司的咒语、太宰治的轻笑、织田作临终前的嘱托...
"欢迎回家。"
这是最后的声音。当我踏入开启的巨门时,横滨的轮廓开始扭曲变形。远处的钟楼化作一团金色光晕,街道上的路灯变成漂浮的符文,而我手中的铜铃,则在这一刻彻底融入了我的血肉。
门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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