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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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吞没身影时，太宰治的"开始了"还在我耳边回响。雾气像活物般渗入毛孔，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我摸索着往前走，脚下传来腐朽木地板碎裂的声响。

眼前突然亮起幽光，铜铃发烫得几乎握不住。抬眼望去，钟楼内部扭曲得不像个正常空间。生锈的铁楼梯以不可能的角度向上延伸，像是被谁拧弯的麻花。墙壁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斑驳的墙纸上画出蝌蚪状的文字。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烧尽后的焦味，混合着某种腐烂的甜腥。

齿轮转动声从头顶传来，和楼下传来的孩童哭声交替出现。那声音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是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我蜷缩在储物柜里听到的同样的声音。

"别碰墙壁。"太宰治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那些字会吃记忆。"

我猛地回头，只见他墨镜滑落，露出半边金光闪烁的眼瞳。袖口的符文在昏暗中微微发亮，像是流动的萤火虫。他的手搭在我肩上，温度比平常低了好几度。

"记住痛觉，那才是真实的。"他低声说，指尖传来的凉意渗进皮肤。

铜铃突然剧烈震动，震得我虎口发麻。前方地板上的血字开始蠕动，重新排列成箭头形状，指向楼梯拐角处的阴影。我往前迈步，太宰治的手掌跟着移动，始终稳稳压在我的肩头。

转过第一个弯道，铁质台阶突然开始融化。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下方台阶上，腾起刺鼻的白烟。我往后退了半步，铜铃的光芒却更盛了，照出一条向上的木制楼梯——刚才明明不存在的东西。

"这地方在学你记忆里的孤儿院。"太宰治松开手，往前走了两步，"它想让你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我盯着他后颈若隐若现的纹路，那里有和我体内相似的金色线条在游走。喉咙突然发紧，想起织田作临死前说的话："救自己..."他的身体最后化成了一堆齿轮零件，散落在地下室的地板上。

铜铃指引的方向传来储物柜门板开合的吱呀声。我握紧铃铛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在某种粘稠的液体上。抬头看去，天花板正在往下滴落黑色浆液，落地就变成无数只蟑螂，爬向四面八方。

"你不该醒来..."

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我浑身一颤，差点松开铜铃。声音是从右侧墙壁里传出来的——那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灰布长袍的嬷嬷，手里捧着本发绿的书，正是《太平经》。她脸上的皱纹像刀刻出来的一样深，眼睛却是空洞的两个黑洞。

"另一个才是你..."她的嘴唇蠕动，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献祭失败了...门不该打开..."

铜铃爆发出刺目金光，女人的身影瞬间消散。我踉跄着扶住墙壁，掌心沾到温热的液体。抬起手一看，全是暗红色的血。那些血迹开始蠕动，勾勒出储物柜的轮廓，柜门上还留着指甲抓挠的痕迹。

"继续往上。"太宰治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越靠近源头，幻象就越脆弱。"

我们穿过一层淡紫色的雾气，来到二楼平台。这里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四周的墙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孤儿院投影。火焰在玻璃窗上跳跃，我能看见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在浓烟中奔跑。

正前方，那个熟悉的储物柜虚影漂浮在半空。铜铃震动得愈发厉害，我伸手想要触碰柜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自己的哭声。

"不！"我往后退，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那些画面太过真实，连空气中的焦味都一模一样。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有人把我从柜子里拖了出来...

"救自己..."

机械织田作的低语混在风里。我低头看掌心，"门"字印记红得发亮，皮肤下的金色纹路和暗红经文疯狂撕扯。三清尊神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归位吧，外道魔种。"

与此同时，一个陌生的低语在另一侧大脑皮层响起，像是用生锈的刀片划过金属："选择真实的存在方式..."

额头沁出冷汗，两种声音在颅骨内来回撞击。铜铃突然爆发出强光，将四周的幻象撕开一道裂缝。透过裂缝，我看见了真相——储物柜里蜷缩着另一个男孩，他的面容逐渐清晰，竟和我在镜中看到的那个男孩一模一样。

"这才是你的归宿。"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铜铃倒影中的男孩站在我面前，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他伸出手，指尖碰到我的瞬间，体内两种力量猛然暴动。

太宰治冲过来抓住我手腕，袖口的符文金光大盛。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成两半，一半被三清尊神召唤，另一半却被那个陌生的力量牵引。

"记住痛觉！"太宰治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痛觉不会骗人！"

地面突然开裂，暗红色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来。镜中男孩的笑容越发狰狞，他的手掌按在我胸口，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顺着经脉蔓延。我看见自己的手臂开始金属化，就像织田作最后的模样。

"救自己..."机械织田作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是从下方的裂隙里传来的。

铜铃发出最后的嗡鸣，将镜中男孩弹开。我踉跄着往后退，掌心的"门"字与地面裂隙产生共鸣，红光越来越亮。周围的景象开始崩塌，燃烧的孤儿院、储物柜虚影、甚至太宰治的身影都在消散。

最后一秒，我看见镜中男孩对我做了个口型："欢迎回家。"

没有时间思考，我纵身跃入裂隙。下坠的过程中，无数记忆碎片闪过脑海：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嬷嬷写下的"救"字、织田作化成的齿轮、还有太宰治那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