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时分,富冈义勇正潜伏在东南山区任务地点的一处阴影中,突然,他敏锐地听到天空中传来急促的呼唤:
“富冈大人!富冈大人!”
他抬头,看见千奈的鎹鸦铃木正奋力扇动翅膀,焦急地盘旋着。
铃木迅速降落在他附近的树枝上,鸟喙开合,语速极快地汇报:
“炼狱大人遭遇强敌!情况危急!千奈让我传信,希望您任务结束后能尽快前往支援!”
“嗯。”
尽管任务结束后,义勇就用全力往来赶,但奈何距离实在太远,等他赶到时,天已经快亮了。
“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纹击刺。”
那清冷如流水击石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一道凝聚到极致、快如闪电的蓝色突刺,已无声无息地袭至猗窝座的后心。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出乎猗窝座和炼狱杏寿郎的意料。两人凝聚全力的必杀对撞被这第三方力量强行介入。
猗窝座心中警铃大作,丰富的战斗本能让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强行扭转身体,试图避开这致命的背刺,同时下意识地矮身。
然而,就在他身形微滞、注意力被身后攻击分散的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炼狱杏寿郎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燃烧着烈焰的日轮刀没有丝毫迟疑,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斩向猗窝座的脖颈。
前有炼狱的烈焰斩首,后有义勇的流水突刺。
猗窝座避无可避之下,他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只能做出最极限的闪避——猛地侧身。
“噗嗤——”
利器贯穿血肉的闷响,与刀锋砍入骨头的刺耳摩擦声,几乎同时响起。
猗窝座避开了要害,炼狱的刀深深嵌入他的肩颈连接处,未能彻底斩断头颅;而他也未能完全躲开义勇的突刺,腰侧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但猗窝座那原本瞄准炼狱心脏的“破坏杀·灭式”,也因这被迫的侧身,发生了偏移——
“呃——!”
炼狱杏寿郎的身体猛地一震。
猗窝座那缠绕着毁灭力量的手臂,未能贯穿他的心脏,却依旧狠狠地从他侧腹刺入,背后穿出。形成了恐怖的对穿伤。
“咳!呕——”
炼狱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被异物贯穿的冰冷触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内脏被搅动的剧痛。
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和漏气声,视野开始发黑。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边缘,炼狱杏寿郎那钢铁般的意志发出了咆哮。
“不能倒下!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用一只没有被贯穿的手,死死地抓住了猗窝座那贯穿自己身体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紧紧箍住,不让他挣脱。
“什……!?”猗窝座没想到对方受到如此重创竟还有余力禁锢自己。
而富冈义勇的攻击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日轮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水蓝色弧线,已然再次挥起,目标直指被炼狱暂时禁锢住的猗窝座的头颅。
就在这时——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却让所有鬼都为之战栗的鱼肚白。
“糟了!天快亮了!”
死亡的威胁与阳光的恐惧同时降临。
“可恶!!!”
他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怒吼,当机立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毫不犹豫地自行震断了被炼狱死死抓住的那条手臂。
留下仍嵌在炼狱体内的半截小臂,猗窝座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以最快的速度挣脱了战圈,头也不回地朝着与黎明相反方向的密林深处仓皇遁去。
富冈义勇的刀锋最终只斩断了空气中残留的鬼气。
战斗,随着上弦之三的败退和黎明的将至,戛然而止。
炼狱杏寿郎再也支撑不住,带着猗窝座那截断臂,重重地向前跪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炼狱先生!”炭治郎目眦欲裂,无边的愤怒与悲痛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抓起日轮刀,朝着猗窝座消失的方向就要追去,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站住!你这卑鄙的家伙!就这么逃走了吗?!输的人是你!才不是炼狱先生!回来——!!”
然而,他刚冲出两步,一只坚定而有力的手就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硬生生将他拽了回来。
是富冈义勇。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凝重如冰,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冷静点,灶门炭治郎!现在最要紧的,是炼狱的情况!”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炭治郎燃烧的怒火上,却也让他瞬间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他停下脚步,身体因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目光回到跪倒在地、气息迅速衰弱的炼狱先生身上。
“炼狱先生……炼狱先生……”
他再也忍不住,跪倒在炼狱身边,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不断流失的生机,嚎啕大哭起来。
伊之助也凑了过来,他低头看着炼狱那惨烈的模样,又看了看哭得不能自己的炭治郎。
他不太理解这种复杂的情感,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鼻腔。
“喂!权八郎!别哭了!”
伊之助用力地、几乎是用砸的力道拍打着炭治郎的后背,试图用他习惯的方式“安慰”同伴,声音粗声粗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赢了!他把那个很强的家伙打跑了!我们不是应该高兴吗?!哭什么啊!笨蛋!”
然而,他自己说着“高兴”,那独特的头套之下,滚烫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不懂为什么眼泪会自己跑出来,只是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
富冈义勇没有理会两个少年的情绪宣泄,他迅速半跪在炼狱杏寿郎面前,动作利落地检查着他的伤势。
看着那狰狞的贯穿伤和嵌在体内的断臂,义勇那总是平淡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裂痕,那是深深的自责与懊悔。
他低下头,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
“炼狱……我来晚了。如果我能再快一点赶到,或许你就……”
炼狱杏寿郎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他视野摇晃,但他还是听到了义勇的话。
他艰难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沾满血迹的脸上,努力地扯出了一个虚弱却依旧带着他特有温暖的微笑。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却依旧用坚定地声音说着:“不……义勇……你做得……很好……”
他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谢谢你……及时赶到……救了……大家……”
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
第一缕金色的光芒刺破云层,洒向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照亮了炼狱杏寿郎那如同火焰般燃烧、直至最后一刻的身影,也照亮了围在他身边,悲伤、自责却又被他的光芒所守护着的同伴们。
炼狱杏寿郎的话语在清晨的微风中飘散,沉默笼罩了在场的四人,只有炭治郎压抑不住的抽泣和伊之助粗重的呼吸声夹杂其中。
富冈义勇紧抿着唇,手仍按在炼狱的伤口附近,试图做些什么,却又感到无能为力的沉重。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预想中生命气息彻底消散的情况并未发生。
反而……
“……奇怪?”炼狱杏寿郎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浓困惑的低语。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那预想中撕心裂肺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猗窝座那截残留在他体内的断臂,早已在愈发明亮的阳光下化为灰烬,消散无踪。
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原本狰狞恐怖、几乎断绝他生机的贯穿伤,此刻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新的肉芽组织快速生长,填补着空洞。
失血带来的冰冷和虚弱感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流般的生机,重新注入了他的身体。
他那双原本因剧痛和失血而有些涣散的金红色眼眸,也一点点重新凝聚起光彩,虽然依旧疲惫,却不再是死寂的灰暗。
没过几分钟,那足以致命的创伤,竟然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只留下衣物上大片干涸的血迹和,证明着刚才那惨烈的一击并非幻觉。
这奇迹般的景象,让炼狱本人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抬手触摸着自己原本被贯穿的侧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而炭治郎,在最初的震惊和狂喜之后,那过于敏锐的鼻子,以及心中那份一直隐隐存在的不安,让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恢复……是……是血鬼术!是千奈的血鬼术!”
他心中一沉,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他猛地转过头,视线急切地扫过周围——
刚才,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濒死的炼狱先生身上,完全忽略了另一个人。
只见不远处,千奈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浅粉色的羽织凌乱地铺散开,上面浸染的血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重。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如同初雪,没有丝毫声息,甚至连胸膛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千奈——!!!”
炭治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连滚带爬地朝着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