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

姜小暖下意识追寻着老人的视线，却只在尽头看到了一盆养的很好的素冠鼎荷，叶片舒展，花朵纯白。确实价值不菲。

但老者的眼神那样深沉，令人动容。丰沛的情感似乎并非一盆兰花所能承载。

疑惑之中，姜小暖不知为何想到了关于祁老爷子年轻时的事情。

祁家是望族，老爷子占尽了嫡和长，打小就是按照继承人来培养的，他后来也的确把家族经营的很好，光是赚钱的铺子在他手里就直接翻了个倍。

可惜没摊上好时候。

战争总是无情的，哪怕是祁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在那个动乱的时代，年轻的祁老爷子长袖善舞，在几个势力里周旋，明里暗里的身份一个又一个，总算保住祁家兴旺。

只是到底人力有穷，家族大，自然更招人眼，祁老爷子身上的压力也大。他是不愿做卖国贼的，但他也不能置家族于不顾。

思来想去，只能走。

他离开的时候国内又乱又压抑，救国的义士层出不穷，数次尝试却都以失败告终。那段时间离开的人很多，祁家就是其中之一。像祁老爷子一样捐出家产的也不在少数。

这种行为的情感驱动十分复杂，一方面，他们不认H国还有救，所以毅然决然踏上前往异国他乡的道路；一方面，他们又不愿意相信国家将亡，所以捐出大笔钱财给救国的仁人志士。他们既舍不得优渥的生活，也不甘彻底放手，既软弱，又坚持。

后来时局稳定下来，离开的人有回去的，但大多还是像祁家一样扎下了根。

姜小暖原本以为祁老爷子是习惯了在Y国的生活所以不想回去，现在看来倒并非如此。

也对，寻常人至少也会回去看看，唯独祁老爷子，这些年从来没有回去过。

“现在这么方便，您随时都可以回去的。”姜小暖语气轻快，“国内变化很大，日新月异，肯定会让您大吃一惊的！”

“是吗，听起来很不错啊。”

“当然了，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祁爷爷不嫌弃的话，我们就一起回去，我带您好好转转云城。”

祁老爷子被她逗得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显得更加苍老，他的眼神里闪动着许多姜小暖看不懂的光彩，最后却没有回应姜小暖的邀请。

笑完了，他只是轻轻说：“给我多讲讲那边的事情吧，我记得，你们家是最早一批民族企业家？”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姜小暖愣了愣，没想到现在还能再课堂以外的地方听到这个“民族企业家”称呼。不过想想其实也不过几十年，祁老爷子也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能记得也不奇怪。

或许是骨子里流淌着爱国的血液，哪怕并不是亲历者，姜小暖在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自豪。

“嗯，那会儿死的人太多了，有好些是因为没有药才病死的，爷爷说我们国家要有自己的药才能挺直腰杆子。”姜小暖笑了笑，“爷爷说，他其实也是凭着一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