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自习课。窗外雨势渐歇，天空透出一抹澄净的蓝，阳光穿过云隙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临喻枕着手臂小憩，被上课铃惊醒时，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水汽。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崭新的竞赛题，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窗外屋檐滴落的雨滴声渐渐融成一片。
谢言一靠在椅子上，指尖转着一支钢笔，金属笔身在阳光下偶尔闪过刺眼的反光。他余光瞥见临喻专注的侧脸，笔尖一顿，突然抬手将什么东西弹了过去。
一颗包着糖纸的薄荷糖划过半空，精准地落在临喻摊开的习题集上。临喻怔了怔，抬头正对上谢言一似笑非笑的眼神。
"提神。"谢言一用口型说道，目光扫过临喻泛红的眼角。他转回头时，恰好看见斜后方周望阴沉的脸色——对方手里攥着本被捏变形的竞赛辅导书，指缝间露出"实验班冲刺"几个扭曲的字样。
雨后的风挟着潮湿的青草味涌入教室，翻动了临喻额前的碎发。他低头剥开糖纸，清冽的薄荷香在舌尖绽开的瞬间，听见谢言一突然压低声音道："周末来图书馆，我们聊聊竞赛的事。"
后一排传来"啪"的脆响，周望把铅笔断成了两截。
谢言一转过头，目光如刀锋般直直刺向周望。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撞，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周望捏着断成两截的铅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碎木屑刺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眼神阴鸷得可怕。
"有事？"谢言一做了个口型，却带着明显的挑衅。他故意将身子往后一靠，椅子前腿悬空，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态晃了晃。
临喻察觉到气氛不对，下意识伸手拽了下谢言一的衣角，谢言一才回过头来刷题。
下课铃骤然响起，教室里顿时一片桌椅挪动的嘈杂声。同学们如潮水般涌向门口，嬉笑打闹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临喻却仿佛与这喧闹隔绝，依然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细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握着笔的修长手指镀上一层淡金色。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游走，发出细密的沙沙声，偶尔停顿时，会不自觉地轻咬下唇。
忽然，一道阴影笼罩了他的习题册。谢言一不知何时折返，单手撑着课桌俯下身来，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临喻的耳际："这么用功？"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调侃，却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临喻的笔尖一顿，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他还没来得及抬头，谢言一已经伸手抽走了他的习题册，随手翻了两页："这道题解法太麻烦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公式，"试试这个。"
临喻的笔尖在纸上轻轻一顿，随即流畅地顺着谢言一的公式推演下去。数字在纸上跳跃，解题步骤竟比原先精简了大半。当最后一行算式得出正确答案时，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
"解开了。"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抬头时，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窗外的天光，也映着谢言一带着几分得意的笑脸。
周望坐在后面目睹了全过程，默默握紧了拳头。
上课铃打响，。孟嘉礼腋下夹着崭新的英语教材，袖口还沾着粉笔灰，在门口顿了顿脚步。
"Morning, class."他推门而入，声音里带着新学期特有的清朗，"这是你们高三的第一节英语课，我是你们的英语老师孟嘉礼。"粉笔在黑板上写下"Senior Year"时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粉屑簌簌落在讲台边缘。
孟嘉礼的镜片忽然反过一道光："开学摸底考安排在周五。"他似笑非笑地敲敲讲台，看向谢言一，"谢言一。"谢言一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慢慢地抬起头，"听姚老师说你在之前的学校成绩一直都很好，让我看看你们的真实水平。"谢言一笑了笑，撇过了脸。
“其它同学也是一样的，让我看看你们暑假复习的情况。”
孟嘉礼正讲到定语从句的难点，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流畅的弧线。他忽然转身，恰好捕捉到倒数第二排的陈佳念正偷偷举着小镜子，指尖拨弄着额前的空气刘海。阳光透过窗玻璃折射在镜面上，在天花板上投下一小块晃动的光斑。
"Miss Chen,"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粉笔头精准地落在陈佳念的课桌上，"看来我的课比不上一缕刘海有趣？"教室里瞬间安静，只剩下吊扇转动的嗡嗡声。
陈佳念手忙脚乱地收起镜子，脸颊涨得通红。她的同桌林小满拼命憋笑，肩膀不住地抖动。
"既然这么在意形象，"孟嘉礼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拭，"不如上来给大家演示一下'vanity'这个单词的用法？"他嘴角噙着笑，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刀。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声嗤笑。谢言一翘着二郎腿，钢笔在指间转得飞快："老师，我作证，她刚才是在研究光的反射原理。"他故意拖长声调，"毕竟——物理课代表嘛。"
陈佳念的瞳孔猛地收缩，指甲在课桌底面刮出几道白痕。她咬着后槽牙，在心底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右腿突然发力，朝着前方谢言一的椅子腿狠狠踹去——
"哐！"
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谢言一的身体随着椅子猛地前倾，却在即将撞到课桌的瞬间，手臂肌肉骤然绷紧，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谢言一慢条斯理地转过头，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陈同学，"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讨论天气，"你的反射弧是不是比你的刘海还长？"
临喻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他把谢言一的头掰回来：“现在是上课时间。”
"够了。"孟嘉礼的教案"啪"地拍在讲台上，粉笔灰簌簌飘落：“刚开学第一天，我不想发火，不要让我再发现第二次。”
谢言一和陈佳念这才消停下来认真听课。
下课铃响起时，孟嘉礼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单词的尾缀。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戛然而止，他随手将半截粉笔抛进讲台上的铁盒里，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还有件事。"他忽然转身，食指敲了敲太阳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窗外的夕照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粉笔灰在光束中缓缓飘落。
"姚老师让我通知，"他的目光扫过正在收拾书包的学生们，在谢言一和周望身上多停留了半秒，"今晚七点，大剧场举行开学典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教案边缘“这次的开学典礼很重要，一个人都不能缺席。"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周望也走出教室上厕所。
看见周望走出教室，临喻转过身时，窗外的梧桐叶恰好飘落在他的课桌上。他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叶脉，声音轻得像一阵叹息："谢言一。"
谢言一转笔的动作猛地顿住，金属笔尖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眼的反光。他微微睁大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没想到临喻会主动叫他的名字。
"嗯？"他向前倾身，手肘撑在桌面上，这个姿势几乎把临喻笼在阴影里。
临喻的喉结轻轻滚动，目光落在梧桐叶的缺口上："你以后...能不能别总针对周望了？"
谢言一听见这句话后把笔摔在桌子上，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有意思。"他慢慢直起身子，声音轻得可怕，"你是在为他求情？"修长的手指捏起那片梧桐叶，一点点碾碎，"看来你们关系比我想的还要好？"
临喻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校服下摆，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窗外暮色渐沉，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灰影。
"我......"他刚开口，谢言一就冷笑一声打断，声音像是淬了冰："那你结合热的时候，怎么不去找他要信息素？"修长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震得那滩墨渍微微颤动。
临喻猛地抬头，瞳孔在夕阳余晖中紧缩。他没想到谢言一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耳尖瞬间染上绯色。喉结滚动了几下，才艰难地挤出声音："我没有......"手指攥得更紧了，"因为这几年......一直都是周望最照顾我。"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柄钝刀狠狠扎进谢言一的胸口。
谢言一眼底翻涌的暴戾渐渐平息，他松开钳制临喻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好。"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我答应你。"指尖轻轻拂过临喻泛红的手腕，那里已经浮现出淡淡的指痕。
临喻怔住了，睫毛轻轻颤动。他没想到谢言一会突然让步，更没想到这个向来桀骜不驯的人，此刻眼中竟流露出一丝他从未见过的隐忍。
"真的？"临喻不确定地问，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个笑容像一束阳光，猝不及防地刺进谢言一心里。
谢言一别过脸去，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在心里盘算着竞赛的日子——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等他们进了实验班，就再也不用天天看见那个碍眼的家伙。更何况...他现在不想给临喻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周望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进教室时，正对上临喻转过来的笑脸。少年浅褐色的眸子在灯光下像融化的蜜糖，嘴角扬起的弧度让周望脚步一顿，他也礼貌地笑了笑。
只是简单的一个笑，周望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他回到座位上，谢言一回头看来，他对着谢言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谢言一紧紧握着笔，尽管内心再不爽，他也还是忍住了。
一直到晚自习，临喻来找他问题，谢言一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姚沁的高跟鞋声在走廊上清脆地响起，她抱着一叠资料站在教室门口，指尖轻轻敲了敲门板。
她的目光扫过教室，确认一个人都没少，"按身高，十分钟后大剧场集合。"
教室里顿时骚动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同学们推搡着向门口涌去。
十班路过他们班时，赵嘉淮笑着看向临喻，虽然是笑着的，但临喻却感到后背发凉。
来到剧场，他们按班级坐好。
这时姚沁走了过来，她扫了一眼，陈佳念离她最近，她对着陈佳念道：“念念，你去报告厅拿一下我的演讲稿，我现在要准备去后台了。”
陈佳念来到报告厅，里面黑漆漆的，她突然有点害怕：“有人吗？”她小声地喊了一句，声音在报告厅里回响。
她往后退，这时她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支架，支架突然向她倒去：“啊！”
沈清柚接住了支架，并打开了灯：“没事吧。”
陈佳念睁开眼，她清楚沈清柚的脸后，愣了一下。然后感觉爬起来，边拍衣服上的灰边道：“谢谢你啊。”
“嗯。”正在沈清柚转身要离开时，陈佳念拉住了她，你可以陪我去拿一下演讲稿吗，就在后台……很快的。”
沈清柚看着陈佳念楚楚可怜的表情，最后还是答应了。
沈清柚的指尖停在演讲稿边缘，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一片阴翳
"上次为什么是你在医务室里啊？"
空气凝滞了两秒。沈清柚忽然直起身，白大褂擦过陈佳念的手背："我姐不在。"她将演讲稿递过来时，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闪过一丝寒光，"我帮她管理一下。"
陈佳念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蓝光映着她发红的耳尖："上次的钱还没给你..."她故意让二维码界面多停留了三秒，"加个微信，我转你。"
沈清柚拿出手机。手机扫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陈佳念的通讯录里跳出新联系人——头像是一片结冰的湖，昵称只有一个"[凇]"字。
陈佳念忽然伸出手：“你好，我是高三一班的陈佳念。”她眉眼间带着甜蜜的笑意。沈清柚顿了顿，也礼貌地握住她的指尖：“高三三班，沈清柚。”
陈佳念回到剧场，把演讲稿递给姚沁回到了座位上。
典礼开始，校长在台上卖力地讲着一些大道理，而这个年龄段的学生最听不惯地就是大道理，所以根本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讲话的讲话，看书的看书。
姚沁上台发言的时候也只有几个一班的人在捧场。
周望就坐在谢言一的旁边，他看见周望手里的竞赛题，皱了皱眉，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典礼结束，也到了放学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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