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喉结滚动，盯着谢言一笼罩临喻的身影，那声“望哥”像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心上。他想说些什么，舌尖却像粘了蜜，发不出完整的音。
临喻仰头看谢言一，睫毛颤巍巍的，呼吸与心跳重合的奇妙，让他耳尖发烫。谢言一垂眸，眸底情绪翻涌，轻轻揉了揉临喻的头，而后看向周望，声音低缓：“望哥，有些事，该重新讲讲了。”
周望攥紧的手松开又攥紧，过往的纠葛、当下的悸动，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搅成一团解不开的麻，阳光明明暖烘烘的，他却觉得后背发凉又发烫，等着谢言一那句藏了太久的话 。
这时候体检已经完了，谢言一随便找了个理由向校医糊弄了过去。让陈佳念把临喻扶回了教室。
陈佳念抬着临喻的胳膊，他小臂上的淤青和伤口在衣袖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你看看这胳膊都红成什么样了！老实坐着别动。”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电子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我去医务室拿药。"陈佳念指尖轻触临喻发红的手臂，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临喻微微抬头，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真的...不用..."
但陈佳念没有搭理他，转头就走了。
陈佳念来到医务室，她看见里面有一个女alpha正在整理药盒，短发到肩膀，她的眼睛像冰层下的黑曜石，折射的光都带着寒意，抬眼时睫毛像鸦羽掀起，露出毫无波澜的灰蓝色湖面。
“你……好，我要一瓶碘伏。”陈佳念歪着头看过来，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女alpha的动作顿了半秒，指尖在药盒上留下浅淡的压痕。她转过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铁架，带起一阵消毒水的冷香。
“货架第三排左数第二个。”声音比预想中要低，像碎冰撞在玻璃上，“自己拿，十块钱。”
陈佳念踮脚够药瓶时，听见身后传来撕拉声——对方正用牙齿咬开密封袋，指尖捏着的注射器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她抱着生理盐水转身，恰好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才发现虹膜边缘洇着圈极淡的银，像结了薄冰的湖面下藏着碎星。
“谢、谢谢，但是我今天没有带钱。”
“那登记一下。”女alpha把登记表拿到陈佳念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佳念偷偷瞄了一眼她胸前的名牌：沈清柚 高三三班
沈清柚已经转回身去整理针剂，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短发垂在颈侧，露出一小片泛着冷白的皮肤。陈佳念攥着药瓶退到门口时，听见她忽然开口：“瓶盖没拧紧。”
指尖刚碰上瓶盖，就听见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是针头归位的声音。陈佳念脚步一顿，回头时只看见白大褂的一角消失在药柜后，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很浓。
谢言一拽着周望走进空荡的教室，反手锁上门。谢言一斜倚在窗台边，午后的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他漫不经心地用指节叩着窗沿，声音里带着令人心寒的轻慢："之前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而且你也看到了，小喻跟我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他又往周望那边凑了凑，带了点笑意开口道：“他很排斥你的信息素。”
这句话像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临喻心脏最柔软的位置。他感到温热的血液从看不见的伤口喷涌而出，在胸腔里积成黏稠的沼泽，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疼痛。
“ 欠你的，我一定会还清。"周望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但小喻——"他猛地抬头，眼底烧着执拗的火光，"我死也不会放手。"
谢言一低笑一声，喉间溢出一丝轻蔑的哼声。他懒散地往后一靠，整个人重新陷进斑驳的窗影里，阳光在他睫毛上碎成细小的光点。
"行啊，"他拖长了音调，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窗框，"那就——各凭本事。"
说完便直起身，与周望擦肩而过时，校服布料摩挲出细微的响动。他连头都没回，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远，像一声漫不经心的倒计时。
窗外突然滚过一声闷雷，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下来。雨点开始砸在玻璃上，起初只是零星几滴，很快便连成一片，像无数细小的银针将天地缝成模糊的灰幕。
潮湿的冷意渗进教室，混着未散的雪松气息，黏腻地缠上周望的皮肤。雨声越来越急，打在铁皮屋檐上发出空洞的轰鸣，仿佛有谁在耳边擂鼓，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走廊的灯光被雨雾晕染成惨白的色块，在小喻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一滴雨水顺着窗缝蜿蜒而下，像道透明的疤痕，缓缓划过周望的倒影。
谢言一回到教室，看见临喻真趴在桌子上休息，周围全是吵闹声，只有临喻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
他走过去，轻声对临喻道：“好些了吗？”
而临喻听见他的声音后只是把头埋得更深。
谢言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临喻熟透了的耳朵：可爱。
他回过眼神，又点了点头。
直到上课铃打响，临喻才把头抬起。
上课期间，临喻一直专心听课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握笔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笔尖在笔记本上留下深深的凹痕。谢言一瞥见他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随着板书节奏轻颤，像濒死蝴蝶最后的振翅。
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临喻的校服领口随着书写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未擦净的碘伏痕迹，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就这样过了一节课，两节课……
一直到中午，谢言一终于忍不住了，在临喻收拾书桌时说：“临喻，你为什么不理我啊。”他思考了一下，又接着道：“对得起我今天那么帮你吗？”
临喻听他又提起这件事，顿了顿：“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周望的身影突然横插进来，带着一阵凌厉的风。他直接越过谢言一，一把扣住临喻的手腕——力道大得在苍白的皮肤上立刻浮出几道红痕。
"小喻，"他的声音刻意放得轻快，却掩不住底下紧绷的弦，"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临喻被拽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被周望往外面带。可下一秒，谢言一的手臂横拦在他们面前，把他们两的手强行分开。
"没看见他不舒服吗？"谢言一的声音比冰还冷，目光却死死盯着周望握成拳头的手。
教室里的吵闹声慢慢消失，逐渐雨越下越大，教室里只剩他们三人的对峙，和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谢言一轻轻我住身后临喻的手，他的指尖在轻微发抖，腕骨被两股相反的力道拉扯着，皮肤下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
这时姚沁推门走进教室，看到他们三个还在座位上，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你们怎么还没去吃饭？正好，谢言一、临喻，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说完便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谢言一猛地把椅子踢回桌子下，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一把拽住临喻的手腕就往外走，经过周望身边时，脚步刻意一顿，眼神阴鸷地斜睨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临喻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回头朝周望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却很快被谢言一强硬地拉出了教室。
周望实在是不服气，躲在办公室门口偷听。
姚沁坐在办公桌前，将两份竞赛报名表推到他们面前，指尖在纸面上轻轻点了点："这次叫你们来，是想谈谈数学竞赛的事。"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落在临喻身上："临喻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年级前十从没掉过。"
接着，她转向谢言一，唇角微扬："至于你——虽然刚转学过来，但你在原来学校的竞赛成绩我早就有所耳闻。"她拿起桌上的测验卷，指尖敲了敲那个鲜红的满分，"这次测试，也证明了你确实有实力。"
她双手交叠，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所以这次市里的数学竞赛，我希望你们俩代表学校参加。"
临喻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抿嘴点了点头。谢言一却双手插兜，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老师，我对竞赛没什么兴趣。"
姚沁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次竞赛的前三名，可以直接保送省重点的实验班。"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临喻一眼：“小喻啊，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自己考虑考虑。”
谢言一听到实验班，拉着临喻的手就拍在办公桌上，："姚老师，我们两个参加。"
临喻震惊了一下，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皱着眉思考起来。
临喻悄悄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地板上轻轻摇晃。
姚沁长舒了一口气：“好，那就定你们两个了，时间是12月20日，到时候可能要去南城那边，临喻你的费用我给你报销，谢言一你就不用我操心了。”
谢言一和临喻正准备要走时，姚总又喊住了他们：“等一下。”谢言一和临喻停下脚步又转了回去。
“你们自己也找一点有难度的题多练一练，不会的多向对方请教，好了回去吧。”
周望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指节抵在墙面上用力到发白。透过半开的门缝，他又想起了姚沁说过的“实验班”他的呼吸骤然加重，后槽牙咬得生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教室里隐约传来谢言一那声懒散的"行啊"，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周望猛地转身，一拳砸在走廊的消防柜上，玻璃震得嗡嗡作响。他盯着自己泛红的指节，眼神阴沉得可怕。
他听见有脚步声正往门口赶来，他回过神，连忙往另一个楼梯口绕着走了。
走出办公室的谢言一突然感觉如释重负：“走，哥今天请你去校门外吃好吃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