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风卷着枯叶掠过窗台，夏栀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第三次遇见了周叙言。
她抱着一摞月考复习资料找座位，转身时撞在一个人身上，怀里的《数学公式大全》哗啦啦散了一地。正慌忙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拾起最底下那本，封面上还沾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从书包挂件上蹭下来的碎屑。
“又见面了，夏栀同学。”周叙言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把书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落了片微凉的雪花。
夏栀这才发现他怀里也抱着书，《天体演化简史》的封面露在外面。“学长也来复习吗？”她接过书，指尖还在发烫。
“嗯，准备物理竞赛。”他指了指斜前方的空位，“那里没人，一起坐？”
乔雨要是在这儿，肯定会掐着她的胳膊尖叫。夏栀点点头，跟着他走到空位旁，坐下时悄悄调整了书包带，确保那片银杏叶能安安稳稳贴着书包。
图书馆里很静，只有翻书声和窗外的风声。夏栀假装认真看题，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旁边瞟。周叙言握笔的姿势很好看，食指关节处有颗小小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或打球磨出来的。他偶尔会停下来转笔，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夏栀卡在一道三角函数题上，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好几个小洞。忽然一张便签推到她面前，上面是周叙言清秀的字迹：用辅助角公式试试，a sinθ + b cosθ = √(a²+b²) sin(θ+φ)。
她抬头时，正撞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温和得像浸在温水里的月光。“谢谢学长。”她低下头，脸颊又开始发烫，顺着他的提示演算，果然顺利解了出来。
闭馆铃响时，两人一起收拾东西。周叙言注意到她怀里的历史笔记本，封面上画着小小的银杏叶图案。“你很喜欢银杏叶？”
“嗯，”夏栀摸了摸书包上的挂件，“去年秋天捡的，觉得颜色很好看。”
“学校后山有片银杏林，这个周末应该黄透了。”他拉上书包拉链，“陈钲说想去拍几张照，你要是有空，可以叫上你朋友一起。”
夏栀的心像被风吹动的银杏叶，轻轻颤了颤。她几乎是立刻就点了头：“好啊。”
图书馆闭馆时的暮色还没褪尽，夏栀攥着书包带站在公交站台，手心的温度把手机壳焐得发烫。屏幕停留在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搜索栏里输着“Narrative”——下午在图书馆借周叙言的物理笔记时，瞥见他手机屏保下方的微信昵称，像刻在脑子里似的，此刻每个字母都在眼前跳。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添加到通讯录”。验证消息栏里删删改改，最后只敢敲下“我是今天图书馆的同学”，发送的瞬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回到家把书包扔在椅子上，夏栀抓起睡衣冲进浴室。热水哗哗淌过脸颊，却浇不灭耳尖的热度。她对着镜子拍了拍脸，小声念叨“只是加个好友而已”，可心脏还是擂鼓似的敲着胸腔。
手机被随意扔在书桌一角，屏幕暗着，像只蛰伏的小兽。夏栀擦着头发路过，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敢碰，转身爬上床扯过被子蒙住头。
不知过了多久，蒙眬中听见“叮咚”一声轻响。
夏栀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她僵在被子里数着数，从一数到五十，指尖才慢悠悠地探出去，摸到冰凉的手机壳。屏幕亮着，两条新消息叠在通知栏里。
Narrative：你是？
紧接着又是一条。
Narrative：是高二（1）班的夏栀吗？
后面跟着个吐着舌头的小狗表情包，尾巴摇得欢快。
夏栀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半分钟，确认自己没看错年级——他记得她是高二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删了又删，最后只回复了一个字。
夏至：是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夏至：学长好……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飞快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前却全是周叙言在图书馆里帮她捡书的样子。
没过几秒，手机又震了震。
Narrative：好的我给你备注上
夏栀犹豫着拿起手机，想象着他打字的样子。而此刻的周叙言，正对着屏幕上“夏至”的头像出神——那是一片滤镜染成暖黄色的落叶，边缘带着细碎的锯齿，像极了她书包上那片银杏叶。他指尖在备注栏里敲下“高二（1）班夏”，刚想打最后一个字，忽然觉得太啰嗦，删掉重输，最终定格成两个字：夏栀。
简洁，却像刻在心里似的清晰。
夏栀这边还在纠结要不要给“Narrative”备注点什么，输了“周学长”又觉得太生分，打了“周叙言”又慌忙删掉，最后索性空着，反正那串字母已经记熟了。
手机再次亮起时，是他发来的消息。
Narrative：明天下午后山见？
夏栀几乎是立刻就回了。
夏至：好
退出聊天界面，她点开和乔雨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敲着。
夏至：周叙言他们约了我们这周末去后山拍照，那里的银杏叶应该也黄透了……
消息刚发出去，乔雨的回复就弹了进来。
qiaoqiaoqiaoYU：我刚想和你说，陈钲他刚才问过我了。
qiaoqiaoqiaoYU：那我们建个群吧方便聊天
夏栀还没来得及回，屏幕上就跳出“你已被邀请加入群聊”的提示，群名赫然是“崇文小分队”。
紧接着，陈钲的消息先冒了出来。
钲：哎呦喂，这群名改的
钲：绝了（大拇指表情包）
qiaoqiaoqiaoYU：必须的（傲娇叉腰表情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夏栀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对话，不知怎么的有些心不在焉，索性按了锁屏。再次打开时，群里多了周叙言的消息。
Narrative：周末下午2点后山见。
钲：（👌）
qiaoqiaoqiaoYU：（👌）
夏栀指尖动了动，也发了个同款手势过去。
周六下午一点五十五分，乔雨拽着夏栀的胳膊在小区门口狂奔。“快点快点！要迟到了！”夏栀被拉得踉跄，书包上的银杏叶挂件叮当作响。
后山入口空荡荡的，乔雨叉着腰喘气：“嘿，居然是我们先到？”夏栀没说话，目光落在路边的石头上——一片金黄的银杏叶正静静躺在那里，她走过去弯腰拾起，叶脉清晰得像写满了心事。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夏栀吓得手一抖，叶子差点掉在地上。回头看见周叙言站在几步外，手里拎着个相机包，脸上带着歉意：“吓到你了？”
“没、没有……”夏栀把叶子攥在手心，指尖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陈钲的大嗓门从远处传来：“不好意思来晚了！乔雨，看小爷我给你带了什么？”他举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乔雨眼睛一亮，立刻冲过去接，刚才的尴尬瞬间被冲散了。
四个人沿着石板路往银杏林走，乔雨和陈钲在前面追着落叶打闹，夏栀和周叙言跟在后面，偶尔说上一两句话，话题琐碎得像飘落的叶瓣，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陈钲突然停下脚步，举起相机：“来来来，拍张合照！”他把相机架在树杈上，设置好定时，拽着乔雨跑过来，往夏栀和周叙言中间一站，“靠近点靠近点，别那么拘谨嘛！”
快门声响起时，夏栀感觉肩膀不小心碰到了周叙言的胳膊，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照片打印出来，乔雨抢着先看：“哇，夏栀你笑起来好好看！”夏栀凑过去，照片里的自己微微低着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而身旁的周叙言侧着头，目光似乎落在她发梢，嘴角弯着温柔的弧度。
夏栀是鹅蛋脸，脸颊小巧，五官却显得舒展大气。一双杏眼清澈明亮，左眼下缀着颗小巧的泪痣，鼻梁挺翘，鼻尖还有颗小痣，更添灵动。她皮肤白皙，身材清瘦，整体透着干净又精致的灵气。
后来陈钲又给夏栀和乔雨拍了双人照，轮到周叙言时，他摆摆手说不用，陈钲却突然凑近乔雨嘀咕了几句，乔雨眼睛一亮，立刻拉着夏栀：“夏栀，你跟学长拍一张吧，就当留个纪念！”
夏栀的脸一下子红了，刚想拒绝，周叙言却先开了口：“好啊。”
他站在她身边，隔着一拳的距离。陈钲举着相机喊“靠近点”，周叙言往旁边挪了挪，肩膀几乎碰到她的。夏栀低着头，看见他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在一起，像两片依偎的银杏叶。
“笑一个嘛。”乔雨在旁边起哄。
夏栀抬起头，正好对上周叙言看过来的目光，他眼里盛着笑意，像落满了星光。快门声响起的瞬间，她看见他耳后的那颗小痣，在阳光下清晰又温柔。
拍立得照片慢慢显影，陈钲把其中一张递给夏栀，另一张塞给周叙言：“一人一张，不许丢啊！”
回家的路上，夏栀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日记本里。晚上躺在床上，她又拿出来，借着台灯的光仔细看，照片上的少年穿着白色卫衣，笑容干净得像秋日的天空。周叙言是清爽的短发，额前碎发偶尔垂落。眉眼舒展，笑起来眼角微弯，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白衬衫常卷着袖口，身形挺拔却不硬朗，浑身透着温和又阳光的青涩气。
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周叙言的脸颊，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起来。
而另一边，周叙言把照片放进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锁好。抽屉里还放着一本物理竞赛笔记，夹着片用胶带粘好的银杏叶，是那天在后山夏栀帮他摘下来的那片。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夜色渐深，少女的日记本里夹着青涩的合影，少年的抽屉锁着藏不住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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