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刀子一样抽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已经开到最大,还是看不清前方的路。我死死攥着方向盘,指甲几乎掐进皮套里。手机躺在副驾座上,屏幕黑着,但林曜那张脸仿佛还浮现在倒影里,嘴角带着讥讽。
车载电台断断续续地响着:“七年前,林氏集团董事长林德昌夫妇遭遇空难……”
我一把拍掉电源开关。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铁盒搁在副驾座上,盖子没合严,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纸。那是我妈写的——不,是“陈素英”写的。
我闭了闭眼,喉咙发紧。
记忆又闪回刚才的画面:暴雨中,老吴递来这张信封,指节发白。信纸上字迹工整:“默默,当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觉醒了。妈妈对不起你,但当年如果不这么做,你会被他们杀死……”
可她不是我妈吗?
龙纹突然在我掌心一跳,烫得像烙铁。我咬牙忍住,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车子拐进滨海郊区的一条小道,路面全是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路边的野草。
疤脸说的地址,就在前面。
废弃医院,林曜的地盘外围。我停下车,把铁盒锁进储物格,拉上外套拉链,一头扎进雨幕。
脚下的水洼映出我扭曲的影子。我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水面。寒气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我能感觉到方圆百米内所有人的体温、心跳、呼吸。
没人。
我翻过生锈的铁门,落地无声。医院的大厅空荡荡的,天花板塌了一半,墙皮剥落,地上散落着玻璃渣和破纸箱。我踩着满地狼藉往里走,空气中混着霉味和消毒水味。
我停下脚步。
这不是错觉。
消毒水味。
我猛地抬头,走廊尽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我贴着墙根往前挪,手指摸到腰间藏着的折叠刀。龙纹开始隐隐作痛,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转过拐角,我看到了那扇门。
病房门。
门上挂着一个粉色小熊挂钩,挂钩上别着一张便利贴,字迹歪歪扭扭写着“301”。
我伸手去推门,指尖刚碰到门把手,龙纹猛地炸开,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门开了。
我站在门口,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门槛上。
病房里,一切如常。
病床整洁,墙上贴着几幅手绘的心电图,桌上摆着一个保温杯,杯沿贴着粉色小熊贴纸——跟我妈常用的那一模一样。
我一步步走近,心跳越来越快。
保温杯旁边放着一件白色围裙,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降压药瓶。
我蹲下身,伸手去碰那个瓶子。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转身,龙纹瞬间暴起,寒气凝结成霜,沿着地面蔓延。
疤脸站在门口,金牙在黑暗里泛着冷光。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录音界面。
“默默……妈妈对不起……”
是她的声音。
我瞳孔骤缩,龙纹刺痛得像要爆开。
“你以为的母爱,不过是囚禁你的牢笼。”疤脸慢悠悠地说,语气里带着嘲讽,“林少爷,你真是个可怜虫。”
我猛地冲过去,手掌拍向他的脸。寒气扑面而来,他连退几步,撞在墙上。
“你他妈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吼道。
疤脸咧嘴一笑,没躲。他的脸离我不到十公分,我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
“你猜啊,”他说,“要是她根本不是你妈呢?”
我愣住了。
龙纹剧烈跳动,像是要撕裂我的皮肤。
“你以为她在保护你,其实她只是怕你醒来后,会杀了她。”
“闭嘴!”我一拳砸过去。
他侧身躲开,顺势抓住我手腕。他的力气出奇的大,像铁钳一样箍住我。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你打那针吗?”疤脸低声说,“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封住你。”
我挣扎着想挣脱,但龙纹已经开始失控,寒气冻结了我的手指。冰晶顺着血管往上爬,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在变冷、变硬。
“冷静!这正是他们想要的!”耳机里突然传来老吴的声音,是加密频道。
我咬牙,强压下龙纹的躁动。疤脸松开手,退后一步,笑得更猖狂了。
“你妈在哪?”我喘着气问。
“你以为的真相,不过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戏码。”疤脸耸耸肩,“林曜不会杀她,她还有用。”
我瞪着他,胸口起伏。
疤脸突然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短信。
他念出声:“你妈……不是你妈。”
我猛地扑过去,但他已经按下按钮,整间病房的灯突然熄灭。我一脚踹开窗户,跃上窗台,龙纹在掌心发烫。
外面暴雨依旧。
我站在窗边,看着下方空无一人的停车场,耳边只剩雨声。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低头,是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你妈不是你妈】
我盯着屏幕,心跳逐渐平稳。
病房里,我回头捡起那张便利贴。背面有行小字,是我妈——不对,是“陈素英”的签名。
“第七次注射后,龙纹沉寂。素英签字。”
我记得她以前给我打针时,从来不用签字。
她不会写字。
我站在窗边,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原来……
原来我连她的字迹都认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