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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为肉粽加更)

鲸落万物笙

那句话像一枚淬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瞬间冻结了所有奔流的血液和狂乱的心跳。比我死了还难受。

楼梯间里昏暗的光线落在她脸上,那片苍白几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冰层裂开的缝隙里,那翻涌的痛苦和疲惫赤裸得让我无法呼吸,所有幼稚的报复、赌气的试探、卑劣的利用,在她这句话面前,都显得如此丑陋不堪,瞬间土崩瓦解。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寒冬的冻土死死封住,连一丝呜咽都挤不出来。

她看着我,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在她眼中只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像幻觉。

随即,那裂开的缝隙又被一种更深的、近乎麻木的疲惫强行弥合,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冻结,甚至比之前更厚、更冷、更加坚不可摧。

她移开视线,不再看我,仿佛刚才那句剜心剖腹的话只是我绝望产生的幻听。

她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转过身,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清晰地回响,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尖上,碾碎最后一点可怜的希冀。那清瘦的背影挺得笔直,决绝地融入楼下更昏暗的光线里,直至彻底消失。

冰冷的柠檬香还残留在空气里,带着绝望的余味。

我僵在原地,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只有心脏在那句“比我死了还难受”的凌迟下,缓慢而剧烈地抽搐着。

直到冰冷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我才猛地喘过一口气,那口气带着血腥味的哽咽,呛得我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更加汹涌地奔流。

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教室,午休时间已过大半。同学们大多趴着休息,教室里很安静。

苏晓不在座位上,我的桌角放着一个保温袋,里面装着大概已经凉透的糖醋排骨和米饭。那份无声的、被辜负的关怀,像另一个沉重的砝码,压得我几乎直不起腰。

整个下午,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麻木地听着课,机械地记着笔记。不敢再看向斜前方,不敢再捕捉任何一丝她的气息。那句“比我死了还难受”在我脑海里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棱,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

放学铃响,我几乎是立刻抓起书包,第一个冲出了教室。我不敢面对苏晓,更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去承受那份无声的、冰冷的凌迟。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我埋头疾走,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柠檬香和负罪感。

“林笙!”

苏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她追了上来,拦在我面前,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怎么走那么快?我叫了你好几声。”

我停下脚步,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落在她被风吹得微红的鼻尖上。“……对不起。”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你没事吧?我看你下午脸色一直很差。”她关切地问,试图从我低垂的脸上寻找答案,“是因为……她吗?”

我猛地一颤,像是被窥破了最不堪的秘密。喉咙发紧,无法否认,也无法承认。

我的沉默似乎说明了一切。苏晓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但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很轻却带着坚持:“林笙,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需要时间,或者……如果你后悔了,没关系的。”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可以等。或者……如果你选择她,我也……我能理解。”

她的话像温暖的棉絮,试图包裹我冰冷的伤口,却只让我更加无地自容。我利用了她的善良和喜欢,她却还在为我着想。强烈的羞愧和自我厌恶几乎将我淹没。

“不……不是的,苏晓,我……”我想解释,想说对不起,想告诉她这一切多么荒唐可笑,但话语堵在喉咙口,混乱不堪。

“没关系,”她打断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尽管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你先自己静静吧。明天见。”她说完,像是怕听到我更伤人的话,匆匆转身离开了,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我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寒风卷着尘土和枯叶打着旋,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墓志铭,沉沉地压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是在梦游。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顾岑落和苏晓的时机,像个幽灵一样穿梭在教室、食堂和宿舍之间。顾岑落依旧沉默冰冷,仿佛楼梯间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从未发生过。

她把自己封闭得更紧了,像一座彻底被冰雪覆盖的孤岛,拒绝任何形式的靠近。而苏晓,她不再主动来找我,只是偶尔在走廊遇见时,会投来一个复杂而安静的眼神,里面有担忧,有关切,也有被我伤到的疏远。

那种沉闷的、无处排解的痛苦和愧疚几乎要将我逼疯。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徒劳的挣扎。

周五的物理小测,我考得一塌糊涂。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电路图在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讲评试卷时,老师点了我的名字,语气带着明显的失望:“林笙,这道基础题全班就你一个人做错,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下课铃响,同学们鱼贯而出。我捏着那张布满红叉的试卷,僵硬地坐在座位上,等着教室空下来。眼角的余光里,顾岑落收拾东西的动作似乎慢了一拍,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停留,背着书包离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教师办公室。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师的询问。

就在我走到办公室门口,准备敲门时,却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一个是物理老师,另一个声音……

清冷,平静,带着一种独特的、让我心脏骤停的韵律。

是顾岑落。

“……她最近状态是不太好,可能有些知识点没跟上。”是物理老师的声音。

“嗯,”顾岑落的声音很轻,但清晰地透过门板传来,“这道题其实换种辅助线更容易理解,她可能是钻牛角尖了。”

她在和老师谈论我?谈论我的试卷?

我的手指僵在半空,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屏住了呼吸。

“哦?你说说看。”老师似乎很有兴趣。

接着,我听到顾岑落清晰而冷静地分析起那道我做错的题,她的思路简洁明了,一针见血,甚至提出了比我原先错误解法更优的解题路径。她完全知道我的思维卡在了哪里,知道我会在哪个步骤陷入死胡同。

她……一直都知道。即使她表现得那么冷漠,那么疏离,她依然在关注着我,甚至清晰地了解我学习上的困境。

那一刻,楼梯间里她痛苦的眼神,那句“比我死了还难受”,又一次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脏。

她不是在惩罚我,她是在用她认为唯一安全的方式,笨拙地、绝望地,试图让我往前走,哪怕是用推开我的方式。

办公室里对话还在继续,但我已经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眶热得发烫。我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手中的试卷飘落在地也毫无知觉。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直是这样。

冰冷的绝望像潮水般退去,涌上来的却是更深的、带着尖锐痛楚的酸软和理解。那酸软几乎要融化我的骨骼,让我再也无法支撑自己。

我不知道在办公室外坐了多久,直到里面的谈话声停止,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我慌忙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试卷,踉跄着躲进了旁边的楼梯间阴影里。

办公室门打开,顾岑落走了出来。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目光似乎朝着我刚才躲藏的方向极快地扫了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担忧,但很快又湮灭在深潭般的平静里。然后,她转身,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

我没有再追上去。

我只是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光线尽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试卷,仿佛攥着她那份沉重而绝望的、说不出口的温柔。

寒风依旧在窗外呼啸,但这个冬天,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冰冷的冻土之下,悄悄地、无声地改变了。

那改变带来的不是暖意,而是一种更彻骨、更无奈的清醒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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