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能下地走路那天，沈翊特地带来了画具。他把轮椅推到窗边，让杜城靠着晒太阳，自己则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对面，摊开画纸。
“今天画什么？”杜城微微侧头，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腹部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但比起前几天已经好了太多。
沈翊调着颜料，声音轻快：“画你。”他顿了顿，补充道，“阳光下的版本。”
杜城挑眉，故意板起脸：“别把我画成老头。”
“不会，”沈翊抬眸笑了，“画成……刚破完案的城队。”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声伴着窗外的鸟鸣。沈翊画得很专注，偶尔抬眼观察杜城的神情，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回到画纸上。杜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沈翊认真的时候，鼻尖会微微蹙起，嘴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像藏着什么秘密。
画到一半，沈翊突然放下笔，起身走到杜城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这里有阳光，”他轻声说，指尖不经意擦过杜城的眉骨，“不然画出来会像有阴影。”
杜城的呼吸漏了半拍，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沈翊按住了肩膀。“别动。”沈翊的手指很轻，带着颜料的微凉，像羽毛在皮肤上拂过。
病房里静了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杜城看着沈翊近在咫尺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清澈又专注，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他突然想起仓库里那个瞬间，沈翊扑过来挡在他身前，眼里的恐惧比他自己的还深。
“沈翊，”杜城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那天……谢谢你。”
沈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笑：“该说谢谢的是我。”他收回手，转身坐回小板凳上，“快画完了，再坚持一下。”
杜城没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阳光把沈翊的头发染成浅金色，他握着画笔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就是这双手，画出过无数罪犯的模样，也画出过他睡着时的侧脸，此刻正一笔一笔，勾勒着属于他们的平静。
画完成时，夕阳正好落在画纸上。画中的杜城坐在轮椅上，嘴角噙着笑，眼角的弧度柔和，手腕上那道光影与沈翊的疤痕遥相呼应。
“怎么样？”沈翊把画递给他。
杜城接过画，指尖抚过纸面，像是在触摸真实的温度。“比照片好看。”他认真地说，“尤其是这里。”他指着自己的眼睛，“你把光画进去了。”
沈翊看着他，突然觉得，或许比起画板上的光影，眼前这个人眼里的光，才是他最想留住的风景。他弯了弯眼，轻声说：“因为那里本来就有光。”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病房里的灯光渐渐亮起。杜城把画小心地折好，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和那张画展门票放在一起。
“等我能走了，”他看着沈翊，语气坚定，“我们就去。”
沈翊点头，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好。”
有些承诺，不需要轰轰烈烈，就像此刻，在温暖的灯光下，伴着彼此的呼吸，轻轻说出口，就已经刻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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