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转出ICU那天，阳光格外好。沈翊推着轮椅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护士把他挪过去，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品。杜城皱着眉哼了一声，大概是牵扯到伤口，却还是强撑着对沈翊扯出个笑：“这轮椅比警车难驾驭。”
沈翊没接话，蹲下来替他系好鞋带。杜城的运动鞋沾着点泥，是那天在仓库蹭上的，他偷偷拿去洗了，晾在画室窗边，带着松节油味道的风把布料吹得很软。
“今天想吃什么？”沈翊直起身，语气自然得像在问寻常日子的晚餐。
“食堂的小米粥。”杜城看着他，“你上次带的那个。”
沈翊愣了下，才想起是三天前自己熬的。那天他在画室守了通宵，凌晨五点突然想煮粥，手忙脚乱差点烧了锅，最后盛在保温桶里送到医院时，粥已经温了。没想到杜城还记得。
“我回去给你煮。”沈翊说，转身想走，却被杜城拉住了手腕。
“别走。”杜城的声音有点哑，“陪我坐会儿。”
病房里很安静，输液管滴答作响。杜城靠在枕头上，视线落在沈翊身上——他穿了件浅灰色的毛衣，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道浅浅的疤，是那天在仓库被碎玻璃划的。沈翊自己大概没在意，伤口结痂了也没处理，像条淡红色的线。
“疼吗？”杜城突然问，目光落在那道疤上。
沈翊低头看了眼，摇摇头：“早不疼了。”
杜城没说话，只是轻轻松开了拉着他的手，转而握住那只带着疤痕的手腕。他的掌心很暖，带着刚拆了针管的微麻感，一点点熨帖着沈翊微凉的皮肤。
沈翊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抽回手。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把那道疤痕映得格外清晰。
“等我好了，”杜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得不像平时，“去看画展。”
沈翊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下午，沈翊没回画室，就在病房里支起画架。他没画窗外的树，也没画墙上的日历，只对着阳光里的杜城，慢慢勾勒起轮廓。画纸上的人闭着眼，嘴角带着点浅淡的笑意，胸口的起伏平稳而有力。
杜城醒着，却没打扰他。他听着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感受着阳光的温度，突然觉得，比起枪林弹雨的惊险，这样安静相守的时刻，或许才是他最想抓住的东西。
画到一半，沈翊的笔尖顿了顿，在杜城的手背上添了道小小的光影——那是自己手腕上疤痕的形状。他没说什么，只是抬眸时，正好撞进杜城睁开的眼里。
四目相对，空气里仿佛有细小的光在流动。
“画好了？”杜城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快了。”沈翊低头，继续落笔，“还差最后一笔。”
最后一笔，他落在了画中人的眼角，添了点温柔的弧度，像藏着未说出口的话，又像只是恰好掠过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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