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什么？”原炀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晚回过头，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的笑意：“没什么，和顾总聊聊天。”

原炀走到苏晚身边，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动作亲昵又熟练。他的目光落在顾青裴身上，依旧没什么情绪：“里面在拍卖了，一起进去？”

“好啊。”苏晚点点头，然后对顾青裴说，“顾总，一起进去吧？”

“不了，我再吹会儿风。”顾青裴微笑着摇头。

原炀没再说什么，揽着苏晚转身离开了。经过顾青裴身边时，他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顾青裴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男人高大挺拔，女人温婉动人，在璀璨的灯光下，宛如一对璧人。他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醇厚绵长，只是入喉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

***从那以后，顾青裴和原炀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

因为工作。

顾青裴的公司最终还是和原氏达成了一项合作，共同投资一个新能源项目。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他和原炀不可避免地要经常见面、开会、讨论方案。

每一次见面，都像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较量。

会议室里，两人隔着长长的会议桌相对而坐。原炀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神情专注，听着报告，偶尔提出几个精准犀利的问题，展现出极强的专业素养和掌控力。

他看顾青裴的眼神，永远是公事公办的淡漠，讨论工作时，语气也总是简洁明了，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过去，仿佛那些争吵、拥抱、抵死缠绵的夜晚，都只是顾青裴一个人的幻觉。

顾青裴也表现得滴水不漏。他冷静、理智、专业，提出的方案逻辑清晰，分析透彻，总能精准地抓住问题的核心。他称呼他“原总”，语气客气而疏离，讨论工作时，目光坦然，不闪不避，仿佛真的只是在和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打交道。

但只有顾青裴自己知道，在那些看似平静的时刻，他的内心有多波澜起伏。

他会不自觉地注意到原炀开会时习惯性转笔的动作，和当年在他办公室里一模一样；他会记得原炀不喜欢喝速溶咖啡，每次开会都会让助理准备手冲的蓝山；他会看到原炀衬衫领口露出的那一小块皮肤，想起曾经在那里留下的吻痕……

这些细微的记忆碎片，像鬼魅一样，时不时地冒出来，扰乱他的心神。

有一次，会议开到很晚，外面下起了大雨。结束后，顾青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原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外面雨大，我让司机送你。”

顾青裴回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原炀正站在办公桌后，低头看着文件，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用了，谢谢原总。”顾青裴婉拒，“我自己开车了。”

原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顾青裴走出原氏大楼，冰冷的雨水夹杂着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撑开伞，刚走到停车场，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出，在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原炀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原炀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顾青裴愣了一下：“原总，真的不用……”

“雨太大了，你的车技我不放心。”原炀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让顾青裴想起了过去无数次，原炀也是这样，用这种看似嫌弃实则关心的语气，管着他的一切。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微微发酸。

他看着车里的原炀，对方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却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些。最终，他还是收起了伞，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暖气很足，与外面的湿冷形成鲜明对比。原炀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擦吧。”

“谢谢。”顾青裴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雨刷器规律地摆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顾青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找些什么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工作？似乎太刻意了。说别的？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就在这时，原炀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本紧绷的侧脸瞬间柔和了下来。

“喂。”他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顾青裴从未听过的温柔，“嗯，在回去的路上了……有点事耽搁了……不用等我，你和宝宝早点睡……好，知道了，挂了。”

挂了电话，原炀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只是在看到顾青裴看过来的目光时，那笑意瞬间消失，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顾青裴默默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是苏晚打来的吧。提醒他早点回家，关心他有没有吃饭……这样的日常琐碎，却透着浓浓的暖意，是他从未给过原炀，也从未从原炀那里得到过的东西。

车很快到了顾青裴住的公寓楼下。

“谢谢你，原总。”顾青裴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顾青裴。”原炀突然开口叫住他。

顾青裴回过头，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他看着原炀，对方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复杂，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

两人对视了几秒，原炀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淡：“没什么。路上小心。”

“……好。”

顾青裴推开车门，走进雨里。身后的宾利很快驶离，消失在雨幕中。他站在公寓楼下，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一起滑落。

他不知道原炀刚才想说什么。是想质问他当年的不告而别？还是想讽刺他如今的故作姿态？

但他知道，无论是什么，原炀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说。

或许，在他心里，那些过去的事情，真的已经不值得再提了。

***项目进展得很顺利。

顾青裴和原炀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虽然私下里依旧没什么交流，但在工作上，两人却总能很快get到对方的点，提出的方案也往往不谋而合。

有时候，顾青裴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几年前，他还是那个在原氏挂职的副总，原炀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虽然处处和他作对，却又忍不住依赖他的小狼狗。

但这种错觉，往往会被现实无情地打破。

一次项目庆功宴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原炀被一群人围着敬酒，来者不拒，很快就有了几分醉意。顾青裴站在一旁，看着他被酒精染红的脸颊，看着他眉宇间那抹熟悉的桀骜，心里有些恍惚。

“原总真是好福气啊，事业这么成功，家里还有那么漂亮的太太和可爱的孩子。”一个合作方老板笑着打趣道。

原炀笑了笑，没有否认，只是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听说原总和太太是青梅竹马？真是神仙爱情啊。”

“是啊，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啊？我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呢。”

原炀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快了。”

顾青裴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快了……原来，他们真的要结婚了。

他转身，悄悄离开了宴会厅，走到外面的花园里。夜风吹拂着，带着一丝凉意，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靠在一棵树下，看着宴会厅里透出的温暖灯光，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这样纠缠下去，不该再对原炀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原炀有了新的生活，有了爱他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他的未来里，早已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他该彻底放手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顾青裴回过头，看到原炀正站在他身后，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是喝多了。

“你怎么在这儿？”原炀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

“透透气。”顾青裴淡淡道。

原炀走过来，和他并排靠在树上，沉默了很久。酒精似乎瓦解了他平日里紧绷的神经，也卸下了那层坚硬的伪装。他看着远处的灯火，眼神有些茫然。

“顾青裴。”他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一些，“你当年……为什么走？”

顾青裴的心猛地一沉。这个问题，他等了三年，也怕了三年。他以为原炀永远不会问，以为他们会就这样一直回避下去。

他转过头，看着原炀。月光下，原炀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原炀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青裴张了张嘴，想说很多话。想说因为你的父亲用公司威胁我，想说因为我们之间隔着太多阻碍，想说因为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万劫不复……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吐出三个字：“不合适。”

原炀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光彩。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和……疲惫：“不合适？顾青裴，你就用这三个字，打发了我三年？”

“不然呢？”顾青裴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冷漠，“原炀，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是原家大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有未来。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不是的……”原炀摇了摇头，眼神急切地看着他，“不是这样的……当年我们不是说好……”

“说什么？”顾青裴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说我们要一起对抗全世界？原炀，那太幼稚了。我玩不起，也耗不起。”

原炀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失望和……恨意。那种恨意，和三年前他在公寓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尖锐而灼热。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顾青裴，你说得对。是我太幼稚了。”

他转身，踉跄着向宴会厅走去。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决绝的孤寂。

顾青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灯光里，才缓缓地滑坐在地上。他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原炀。

有些话，我不能说。

有些痛，我只能让你一个人承受。

这样，你才能彻底放下，才能拥有现在的幸福。

这就够了。

***项目最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为双方都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在举杯欢庆，只有顾青裴和原炀，远远地站在两端，没有任何交流。

宴会结束后，顾青裴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新加坡的合作伙伴打来的，说有一个非常好的投资项目，希望他能回去主持大局。

顾青裴沉默了很久，最终答应了。

也许，离开京城，离开这个充满了回忆和痛苦的地方，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开始着手处理京城公司的事务，准备交接工作。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走的消息，包括小陈。他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就像三年前那样。

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顾青裴独自一人来到了他和原炀曾经住过的那个公寓楼下。这里已经换了新的主人，阳台上晾着陌生的衣物。

他站了很久，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青年，站在楼下，固执地等他回家；仿佛还能听到两人在客厅里争吵的声音，在卧室里喘息的声音……

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却又早已物是人非。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了不远处。车窗降下，露出原炀的侧脸。

他也来了。

两人隔着一条街，遥遥相望。路灯的光芒在他们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原炀的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有探究，还有一丝……顾青裴看不懂的情绪。

顾青裴看着他，缓缓地、轻轻地，对他笑了笑。那是一个释然的、祝福的微笑。

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原炀有没有看到他的微笑，也不知道原炀会不会明白他的意思。

他只知道，从明天起，他将彻底退出原炀的生活，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上。

而原炀，会继续拥有他的幸福，他的家庭，他的事业。

这就够了。

车窗外的京城渐渐远去，顾青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温暖而刺眼。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回来，也不知道原炀和苏晚的婚礼会不会如期举行……

但他知道，有些故事，注定没有结局。

有些遗憾，注定要伴随一生。

而他能做的，只有带着这些遗憾，继续往前走。……

未完待续

（实在是有点写不出be结局，诚心请求各位建议，欢迎评论区留言），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