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寓楼下时，晨雾正沿着墙角缓缓爬升。她抬头望了眼七楼那扇暗着的窗，那里曾亮着整栋楼最后熄灭的灯。

出租车的计价器在寂静里跳着数字，黎弯腰放行李的瞬间，二楼的阳台传来响动。她没有回头，拉开车门的动作快得像在逃。后视镜里，霖穿着睡衣的身影撞开玻璃门冲出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手里还攥着她那天落下的披肩。

“黎！”

那声喊被风撕得七零八落，黎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回头。她知道霖会追过来。可这次不一样，这场赌约，从始至终黎都没想参与，她不想爱上这样的人，可不得不承认，她爱的比谁都认真，没有体会过爱的孩子，体会了一次爱，就不舍得放手了。

车过跨海大桥时，黎掀起窗帘一角。晨雾的海面泛着冷光。

手机在包里震动，屏幕亮起来的瞬间，黎看见锁屏壁纸还是在八卦贴上找的，只觉得晦气。霖举着棉花糖挡在她脸前，阳光透过糖纸在两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彩影。她忽然想起霖当时说的话：“我们应该会有变故吧，那时我应该不爱你了。” 那时她只当是玩笑，现在才懂，原来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握紧。

机场的自动门滑开时，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黎在值机柜台前停顿了半秒，终究没问有没有更早的航班。她知道霖需要时间后悔，就像她需要时间忘记。安检员指着她背包里的药盒问是什么，黎说心脏不好，得去温暖的地方养着。是什么就不重要了，一直一个人也挺好。

候机时，邻座的女孩正在看一部老电影。屏幕里的女主角说：“我要的不是你爱我，是你只爱我。” 黎低下头，眼泪砸在登机牌上，晕开“终点”两个字。她想起霖曾在暴雨里把伞全偏向她，自己半边身子湿透，却笑着说这样才公平。原来那时的公平，早就为后来的不公平埋下了伏笔。

广播提示登机时，黎最后看了眼手机。霖发了条信息，只有三个字：“我错了。” 她想起无数个类似的瞬间，霖的样子还印在脑海里，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霖的场景，她一直记得，直到这一生不羁放纵收敛爱。

飞机穿过云层的瞬间，黎感觉心脏轻了些。她从包里摸出枚小小的玉坠，是院长妈妈给的，说能护着她找到一心人。以前总觉得霖就是那个人，直到看见她手机里存着打赌的名单，才明白有些人的心太大，装不下唯一。

舷窗外的云絮软绵绵的，像极了霖公寓里的地毯。黎曾在那片土地上等了无数个夜晚，等霖应酬回来，等她的暧昧信息，等她说出那句笃定的“我爱你”。可等到最后，只等来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空姐送来温水时，黎摘下玉坠握在掌心。南方的阳光正穿透云层涌进来，落在她手背上，暖得像场迟来的救赎。她知道霖或许正坐在某个角落后悔，或许正订着同一班机票赶来，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有些感情就像握不住的沙，与其看着它一点点漏光，不如趁早扬了它。黎望着窗外渐渐清晰的海岸线，轻轻笑了。这一次，她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不会漏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