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把自己关在顶楼书房时,墙上的古董摆钟正敲过午夜十二点。红木书桌上摊着张皱巴巴的美国地图,纽约的位置被水痕晕开一小片——那是她昨晚对着时区表算黎的作息时,不小心洒的威士忌。指腹按在西雅图的坐标上,那里有黎提过的玻璃花房,那是黎还笑着说要在那里种满她喜欢的白色郁金香。
手机在掌心发烫,通讯录里“黎总”的备注后面,还跟着个小小的郁金香emoji,是黎某次趁她睡着时偷偷改的。霖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听筒里的电流声像条毒蛇,缠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哪位?”
黎的声音裹着太平洋的湿气,背景里有海浪拍礁石的闷响。霖盯着地图上阿拉斯加的冰川标记,突然想起她们最后一次暧昧,在海边,当时真的很美好,黎也是这样笑着问她“冷不冷”。“是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比冰原上的寒风还要抖得厉害。
黎那边沉默了三秒,接着是打火机擦燃的轻响。霖记得黎从不抽烟,除非是在谈判桌前遇到最棘手的对手。“有事?”
“你在哪?”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霖的目光扫过桌角的私人飞机时刻表,波士顿到洛杉矶的航班信息被红笔圈了三次,可她连收拾行李的勇气都没有——上次黎飞参加时装周,她因为一场临时的董事会议放了鸽子,黎在时装周发的自拍里,背景里的高大辉煌的灯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映得黎特别温柔,黎的笑容却没什么温度。
“在黄石公园。”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刚才看到头黑熊扒游客的车,跟你一样,总爱抢别人手里的东西。”
霖的心脏骤然缩紧。她想起自己当初和黎一起的日子,暧昧拉扯玩笑,当时是多美好可现在都已烂掉。“我买了机票。”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慌乱,“明天飞芝加哥,你等我...”
“不必了。”黎打断她,烟火的明灭大概映在她脸上,“霖,我们结束了。”
“我错了...”霖终于忍不住,“真的...”眼泪砸在地图上,晕开了拉斯维加斯的霓虹,“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我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什么?”黎的声音突然冷下来,“难道你想告诉我,和她们的赌约是假的,音频不能造假。还是想告诉我,三个月的感情,你动了心?霖,人心都是复杂的,迫不得已?我也是迫不得已。!”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霖的心上。她想起那支花,是黎在答应自己的表白后亲自挑的花,精心灌溉,“我....”
“美国是很大。”黎的声音轻下来,背景里传来风声,大概是走到了露营地的篝火旁,“但我不需要你来找了。”打火机的声音又响了一次,“我在这里挺好的,昨天在大峡谷看日出,今天在黄石看熊,明天...大概会去纽约看场百老汇。没有霖总的...日子,自由得很。”
霖握着手机滑坐在地毯上,昂贵的定制西装裤沾满灰尘。窗外是霖氏大厦的璀璨灯火,她曾以为这些就是全世界,直到黎真的转身离开,她才发现自己的帝国,早就空得只剩下回声。
“黎...”
“保重,霖总。”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了横跨太平洋的距离。霖看着地图上那些被红笔圈住的城市,突然发现,原来不是美国太大,是她亲手把两个人的世界,隔成了再也无法跨越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