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和黎在一起的事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没两天就顺着朋友圈的涟漪，传遍了霖常混的那个小团体。有人发来八卦的表情包，有人在群里起哄要喝喜酒，霖看着手机屏幕发烫，转头想跟黎说点什么，却见她正低头切着水果，阳光漫过她的侧脸，神色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都知道了。”霖没话找话地开口。

黎把切好的草莓推到她面前，挑眉笑了笑：“知道就知道呗，我们谈恋爱，又不是藏着掖着的事。”

她这份坦然让霖松了口气，却也悄悄埋下丝不安。这几天相处得越甜，霖就越怕提起最初那段带着赌约的开端——那更像是她一时冲动的宣战，哪想真能一步步走到黎身边。她正琢磨着该怎么把话说开，手机突然震了震，是林卿发来的消息。

“发错了。....”

“你好自为之。”

紧接着是一条撤回提示。

霖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点开那条已撤回的消息，身旁的黎忽然凑了过来。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轻轻扫过霖的颈侧，声音里裹着点戏谑：“藏什么呢？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怎么手机都不给我看一眼？”

黎显然是看到了林卿的消息提示，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弯成了月牙，分明是存着逗弄的心思。可霖的心跳却瞬间乱了节拍，指尖攥着手机壳微微发白。她知道黎是在开玩笑，可那玩笑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最心虚的地方。

“看！怎么不能看！”霖强装镇定地把手机递过去，甚至主动点开了和林卿的聊天记录，“就是我朋友发点乱七八糟的....”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扫到了聊天框里那条还没来得及删除的音频文件——正是林卿手滑发来的那段。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霖看着黎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然后轻轻点下了播放键。

“我们打个赌吧。”林卿那带着点痞气的声音先传了出来，背景里还有宴会嘈杂的音乐声。

“赌什么？”是霖自己的声音，比现在要冲得多，带着点不服输的倔强。

“我赌你半年追不到黎。”林卿轻笑了一声，“她，可能不会喜欢你。”

“是吗？”霖的声音扬了起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胜，“那你等着看好了，我追到手那天，你可得兑现承诺，给我十万。”

后面还有些吹嘘和调侃的话，可霖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那些声音像尖锐的玻璃碴，密密麻麻地扎进耳朵里，再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冻得她指尖发凉。

手机还在播放着，可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草莓的甜味还在舌尖，黎身上的香味还萦绕在鼻尖，可刚才还暖融融的氛围，突然变得像深冬的清晨，冷得人喘不过气。

霖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黎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没有立刻关掉音频，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那段对话彻底结束，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两人模糊的影子。

过了好一会儿，黎才缓缓抬起眼。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霖心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像蒙了层薄雾的湖面，让人看不清底下的情绪。

“你...骗我？”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霖的心上。

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完整的音节。那些准备好的解释，那些想坦白的心意，此刻全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最苍白无力的辩解：“我...我没有...”

“没有？”黎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窗外那棵梧桐树的叶子上，“那这段录音，是什么？”

阳光依旧很好，可落在身上却没了温度。霖看着黎的侧脸，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平静的时候，比生气时更让人害怕。她想伸手去拉黎的手，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霖，”黎终于转过头，眼神里的薄雾散了些，露出底下的失望，“我以为你说喜欢我，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霖急忙提高了声音，眼眶有点发热，“一开始...一开始是有点赌气，可后来不是的！黎，我对你是真的....”

她越说越急，语无伦次，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明明那么真切，此刻却被那段录音衬得像个笑话。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回应，只是那双曾经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灰，再也亮不起来了。

客厅里只剩下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头发紧。霖看着黎沉默的样子，突然觉得，她们之间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甜蜜，好像在这段音频播放结束的瞬间，碎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