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相处，像温水慢慢浸润海绵，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早就在心头悄悄发了芽。黎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时，指尖划过纸张的力度总会不自觉变轻——她又想起霖中午发来的消息，说晚上要带她去尝新开的日料。窗外的天光渐暗，黎对着电脑屏幕里自己的倒影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上面还留着霖上次非要贴上去的卡通贴纸。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姑娘，总像团带着刺的火焰，莽撞又热烈，却偏偏在她面前收敛了所有锋芒，只剩下笨拙的温柔。黎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跳得比往常快了半拍，她想，大概是真的动心了。

下班铃声刚响，黎拿起外套走出电梯，就被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裹住了。初夏的雨带着点黏腻的湿热，细密地打在玻璃幕墙上，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街角，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安静地停在路边，黑色的车身被雨水冲刷得锃亮，像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而车旁撑着伞的身影，正是霖。

霖今天换了发型，酒红色的发尾被雨水打湿了几缕，服帖地贴在颈侧，反倒比平日里张扬的样子多了几分柔和。她就那么站在雨里，白色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指尖漫不经心地搭在伞柄上。黎早就发现，霖的眉眼生得极有攻击性，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戾气，像是随时会竖起尖刺的小兽。可此刻，那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瞳仁里盛着路灯的暖光，又映着雨丝的清凉，竟硬生生漾出了几分缱绻的柔情。

“黎总，下雨了。”霖的声音隔着雨幕飘过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黎分明看见她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着点白。

黎忍不住弯起嘴角，那笑意从眼角漫到眉梢，温柔得像雨后天晴的月光：“是呀，多谢霖总特意来接我了。”她故意把“特意”两个字说得轻软，果然看见霖的耳尖悄悄泛起了红。

霖没接话，只是朝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黑色的伞面随着她的动作倾斜过来，像一只展开翅膀的大鸟。黎拎着包的手指动了动，也朝着伞下的方向走了两步。雨丝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溅起细碎的水花，又在他们靠近的瞬间被伞面隔绝在外。

霖的步子快了些，帆布鞋踩在积水里发出轻微的声响；黎的高跟鞋也加快了频率，鞋跟敲在地面上，像是在应和着什么。风裹着雨斜斜地扫过来，霖下意识地把伞往黎这边又倾了倾，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了一片，深色的衣料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黎伸手想把伞往她那边推，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像有微弱的电流顺着相触的皮肤窜上来。

霖抬眼看向她，眼底的柔情快要溢出来，嘴角终于扯出个浅浅的笑：“往里站点，别淋湿了。”

黎没说话，只是往伞下又靠了靠。肩膀碰到一起的瞬间，两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温度——霖的体温总是比她高一点，隔着薄薄的衣料，像团暖烘烘的小太阳。雨声仿佛在这一刻退远了，耳边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动。

伞下的空间很小，足够装下两个人的影子，还有那些藏在眼神里、藏在靠近的体温里、藏在小心翼翼的呼吸里的情愫。黎看着霖近在咫尺的侧脸，酒红色的发丝扫过她的耳廓，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混着雨水的湿润气息，挠得她心尖发痒。她忽然想起霖昨天说“我好像越来越喜欢看你笑了”，那时她只当是小姑娘随口说的玩笑，此刻却忽然明白，原来有些心动，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霖拉开副驾驶车门的动作很轻，黎坐进去时，还能闻到车里熟悉的香氛味，是她上次随口说喜欢的白茶香。霖绕到驾驶座坐进来，甩了甩发尾的水珠，侧头看她：“冷不冷？我开了暖气。”

黎摇摇头，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忽然觉得这雨下得真好。刚才在伞下靠近的那几步，没有谁先开口，却像是心照不宣的约定，一步一步，都是朝着彼此奔赴的模样。她转头看向霖，对方正低头系安全带，酒红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可黎还是看见了她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

“日料店不远，”霖发动车子，侧头对她笑了笑，眼底的光比车窗外的路灯还要亮，“去晚了刺身就不新鲜了。”

黎嗯了一声，指尖轻轻叩着膝盖，心里那点悸动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枝叶间都缀满了温柔的月光。她想，或许有些故事，就该在这样的雨天里，悄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