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罗斯的腹部裂开了。
不是血肉模糊的场面。
那道泛着金光的缝隙如同绽放的蕾丝,皮肤沿着纹路优雅地卷曲剥离,露出内里莹白的卵壳。他瘫在四柱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腹顶如花瓣般层层展开,而卵壳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明灭起伏。
“别怕。”爱丽坐在床边,指尖轻抚他汗湿的额角,“它很爱您。”
卵壳突然“喀”地响了一声。
伊罗斯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看见一条细缝从卵顶蔓延而下,裂缝里渗出淡金色的黏液。
和他血管里正在发光的东西一模一样。
“啊……!”他试图翻身逃离,却被腹部的重量钉在原地。卵壳的裂缝越来越大,某种湿滑的东西正从内部顶开碎片。
爱丽忽然俯身抱住他颤抖的肩膀。她的金发垂落在两人之间,发梢扫过那些翻卷的皮肤边缘——
“看着它,daddy.”
最后一块卵壳脱落时,伊罗斯发出了不像人类的呜咽。
——
那是个半透明的生物。
蜷缩的四肢还带着蹼状薄膜,脊背上排列着珍珠般的凸起,尾巴缠绕在自己脚踝上。
但那张脸,那张正在滴落黏液的小脸,分明是缩小版的伊罗斯。
它睁开了眼睛。
虹膜是爱丽的蓝色,瞳孔却是伊罗斯的祖母绿。当它歪头看向伊罗斯时,后者终于崩溃地捂住眼睛:“怪物……”
小生物突然哭了。它的眼泪是金色的,落在床单上发出细碎的“滋滋”声,灼出一个个小洞。
爱丽用银匙接住一滴泪。金属瞬间熔化成液态,在她掌心凝成小小的鸢尾花形状。
“多可爱。”她将银花别在伊罗斯敞开的睡袍前襟,“您的血脉让它连眼泪都这么高贵。”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伊罗斯拖着虚脱的身体摸进书房。他扯下窗帘束带死死缠住自己空瘪的腹部。
那里还留着花瓣状的褶皱皮肤,像朵枯萎的玫瑰贴在小腹上。
酒柜里的白兰地泼了大半在羊皮地毯上。当他举瓶痛饮时,突然听见书柜后传来“啪嗒啪嗒”的湿响。
那个小东西正扒着《物种起源》的书脊往外爬。它似乎长开了些,蹼膜已经褪去大半,此刻正用酷似伊罗斯的眼睛巴巴望着酒瓶。
“滚开!”伊罗斯砸碎酒瓶,玻璃渣飞溅到它身上立刻被黏液包裹。
小生物突然伸出舌头。
那分叉的舌尖精准卷起一块沾酒的玻璃,“咔嚓咔嚓”嚼得欢快。
阁楼传来爱丽的脚步声。伊罗斯条件反射般扯下外套盖住它,却在触碰到的瞬间僵住。
小家伙的皮肤温暖干燥,心跳透过掌心传来,竟然和他自己的心律完全同步。
外套下传来满足的“咕噜”声。有什么东西轻轻缠上了他的手腕。
是那条带着珍珠凸起的小尾巴。
晨光穿透窗纱时,伊罗斯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用指尖梳理它胎发般的银色软毛。更可怕的是,当小家伙抱着他拇指入睡时,他腹部的褶皱竟然泛起一阵酸胀的暖意。
就像……
就像它还在里面一样。